41、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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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辉阁, 殿内。</p>

纪轻舟和图大有一起入内，然后跪在了殿中。</p>

李湛目光落在图大有身上，淡淡开口道：“说吧, 你在替谁办事？”</p>

李湛话音一落，图大有顿时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什么都不问, 竟直奔主题。就连一旁的秦铮都有些意外, 听李湛这口气，连前因后果都不问，明显是早就心里有底了。</p>

纪轻舟微微抬眼与李湛短暂对视，两人目光一触即分。</p>

两日前……</p>

也就是纪轻舟发现当日清单少了两份的那晚。</p>

他立在窗边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去找了一趟李湛。</p>

当时李湛已经歇下了，听到纪轻舟来找他，便让人直接进了寝殿。</p>

“虽然只给了你三日的工夫, 也不必这么没日没夜吧？”李湛坐在外殿的矮榻上，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衣, 那单衣虽不算贴身却十分轻薄，将男人身上劲实的肌肉线条勾勒的若隐若现，十分养眼。</p>

纪轻舟目光只在李湛身上停留了片刻, 便垂首避开, 而后撩起衣袍就要跪。</p>

“有话便说, 大半夜将本王叫起来就为了磕头？”李湛开口道。</p>

纪轻舟知道李湛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当即也没坚持，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李湛。李湛接过那纸打开，目光在纸上扫了一眼，问道：“什么意思？”</p>

“王爷此前虽没有说让我办的差事是何目的，但我斗胆也猜到了几分。”纪轻舟道：“只是今日我突然发现, 这次清查所涉及的内侍司十九个部司中，似乎分了两个派别……”</p>

李湛闻言目光一凛，开口道：“说下去。”</p>

“其中一派应该是王爷这次想要针对的人，十九个部司大部分都与此人有牵扯。但其中有几个不大起眼的部司，背后却似乎另有其人，只是目前我尚没有证据。”纪轻舟道：“若是依着从前的计划追查，十九个部司的问题都可以厘清，但这样一来两拨人便难分彼此。”</p>

言下之意，第二拨人因为涉及的范围比较小，又不是李湛原本想要针对的目标，所以很可能就势浑水摸鱼，将锅都推给第一拨人，自己反倒全身而退了。</p>

“这样的清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对方必定警觉，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纪轻舟开口道：“所以我不敢耽搁，只能冒夜前来打搅王爷。”</p>

李湛沉吟片刻，问纪轻舟：“你有什么想法？”</p>

“我想着或许可以顺水推舟，给他们一点喘息之机，让他们将这漏洞补上。”纪轻舟道：“这样三日之后，十九个被清查的部司中，便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账目问题暴露无遗的，另一种完全查不出问题，因为他们已经补足了漏洞。”</p>

这样一来，两拨人便分得清清楚楚了！</p>

李湛闻言微微挑了眉，看向纪轻舟片刻，问道：“可这样一来，后者不就等于脱罪了吗？”</p>

“只是暂时脱罪罢了，况且王爷原本也没想找他的麻烦不是吗？”纪轻舟反问道。</p>

李湛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能牵出另一个人实属意外。纪轻舟很清楚，现阶段李湛不可能一次对付两个敌人，所以抓准了一个打是最安全可靠的做法。</p>

而他们能借机找出另一个人，哪怕暂时不动对方，也等于锁定了下一个目标。</p>

这样李湛在暗，对方在明，接下来想要解决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p>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李湛看向纪轻舟，眼底带了几分笑意，问道：“说你的条件吧。”</p>

纪轻舟忙道：“不敢……只想朝王爷求一个恩典……”</p>

李湛目光落在少年低垂的眼睫上，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了一下，似乎十分紧张。</p>

“你来找本王之前，没把握本王会答应你的条件？”李湛问道。</p>

“没有。”纪轻舟开口道：“这也不是条件，王爷答不答应差事都是要办的，只是……”</p>

只是李湛若不答应，纪轻舟此举便等于害了图大有性命。</p>

而依着他自己的打算，若是害死了图大有，他……</p>

“放心吧，他是死是活且不论，总不能叫你为他赔了命。”李湛开口道。</p>

纪轻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李湛算是答应他了。</p>

当下，英辉阁。</p>

图大有跪在地上，那神情十分惶恐。</p>

他正要开口回答，李湛却突然改了主意，开口道：“图大有留下，你们先下去吧。”</p>

秦铮和纪轻舟闻言俱是一怔，却没敢反驳，两人朝李湛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殿内。</p>

夜已经深了，一轮缺了小半块的月亮挂在空中。</p>

纪轻舟与秦铮在院中找了个石阶坐下，两人都心事重重。</p>

“你俩早就商量好了吧？”秦铮苦笑道：“怪不得他今日拿到你给的清单，明明发现有问题，竟然一点都不着恼。倒是我，像个大傻子一样，还以为抓到了你的把柄呢。”</p>

纪轻舟闻言笑道：“秦公子何必这么说……你对我有成见，我一直都知道。”</p>

“我可没那么小气，你别瞎说。”秦铮狡辩道。</p>

“对，你不小气，我知道你与我的心思是一样的。”纪轻舟道。</p>

“什么心思，怎么就一样了？”秦铮转头看向他。</p>

少年俊美的侧脸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朦胧，那轮廓不像平日里那么清晰，却多了几分柔美，看得秦铮微微一怔。便见少年唇角微弯，开口道：“待王爷的忠心，都是一样的。”</p>

秦铮：……</p>

看得太入神，没听清……</p>

纪轻舟转头迎上秦铮的目光，开口道：“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当初纪家遭难，家父与纪家数十口人皆不得善终……我心中有郁愤也是人之常情吧？秦公子是个多情之人，该当理解我的愤懑，所以才会对我百般猜忌。”</p>

秦铮闻言一怔，没想到纪轻舟会朝他说这些。</p>

“但人都是会变的……我入宫时虽心有不甘，但那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家父的教导，圣人的训诲时常在我耳边响起……”纪轻舟有些做作的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情真意切，甚至还努力挤了挤眼泪，“而王爷为了大渝朝鞠躬尽瘁，我日日在他身边，又怎会无动于衷……”</p>

秦铮见少年说到动情处，眼中似有泪光泛动，心中不由一动。</p>

“其实我……”秦铮有些内疚了。</p>

“我同你说这些并非是有别的目的……只是咱们都是为王爷办事，你若一直对我心存芥蒂……”纪轻舟吸了吸鼻子道。</p>

秦铮不等他将话说完，忙开口道：“你不必说了，是秦某小人之心。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进宫之时或许当真心有旁骛，但经过这件事情，我早已知道你对王爷的忠心了。”</p>

纪轻舟闻言不由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十分淡定。</p>

他那日拿到那半分名单的时候，就知道这主意肯定是秦铮出的。</p>

倒不是说他自信李湛不会试探他，而是这主意太“不聪明”，李湛那样的头脑，不会用这样他一看就破的方法试探他。池州看起来也不像缺心眼的，说不定会朝李湛提醒，但绝不会给李湛出主意。</p>

那么排除法一排除，这主意是谁出的显而易见。</p>

肯定是秦铮没跑了……</p>

纪轻舟倒是不怕秦铮，秦铮这个人虽然总是猜忌纪轻舟，但也算磊落没做过什么背后使绊子的举动，甚至当初还在小山的事情上帮过忙。总的来说纪轻舟还是挺喜欢他的，所以很想借这个机会，争取一下秦铮。</p>

免得秦铮没事儿就在李湛面前提那么一嘴，时间长了李湛说不定真被他说动了。</p>

纪轻舟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p>

“往后我不会再针对你了，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秦铮开口道。</p>

“呃……”纪轻舟本想说，咱们身份有别不敢高攀，但转念一想秦铮不是这样拘小节的人，便改口道：“嗯，算是吧。”</p>

秦铮闻言嘿嘿一笑，恢复了他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凑到纪轻舟身边一手揽着少年的肩膀问道：“那你跟我说说，前几日你与王爷去教坊司，你们在那里有没有……”</p>

“没有！绝对没有！”</p>

纪轻舟不知怎么的，被他一提醒，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举手之劳”，顿时有些心虚。秦铮虽整日爱开他玩笑，可要是真让他知道了那件事，保不齐秦铮又要觉得他“勾引”李湛，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革/命友谊又要泡汤了！</p>

“我都没问完呢？我说的是……”秦铮不愿放弃。</p>

“什么都没有，王爷没有，我也没有，我和王爷更没有！”纪轻舟斩钉截铁地道。</p>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不远处殿门突然开了。</p>

纪轻舟有些紧张地看着，却见几个侍卫入内将图大有押了出来……</p>

纪轻舟一怔，快步上前要说什么，图大有却开口道：“不用担心我，轻舟……好好照看自己。”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纪轻舟的小腹，又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若坚持也好，只是千万要爱惜自己……”</p>

他那言外之意竟是赞同了纪轻舟不要那孩子的打算。</p>

纪轻舟一时有些懵，尚未反应过来，图大有便被人带走了。</p>

“不要冲动。”秦铮一把按在纪轻舟肩膀上，开口道：“王爷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你不是很了解他吗？这个时候你最好什么都别问……”</p>

“可人是我送过来的……”纪轻舟道。</p>

“王爷既然答应过你，便会保他的性命，这点你应该相信王爷。”秦铮道。</p>

纪轻舟闻言心下稍安，记起来那晚李湛的确答应了他会留着图大有的性命。李湛这人做事很有原则，答应过的事情不会轻易食言的。</p>

“他会被关到哪儿？”纪轻舟问道。</p>

“慎刑司。”秦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