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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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那晚, 当祁景川次日一早从教坊司醒过来的时候，秦铮已经不知去向。</p>

祁景川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很快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切……</p>

记忆中, 祁景川对秦铮很放肆，但秦铮并未有丝毫的反感或抗拒。</p>

若要去形容秦铮对他的回应，祁景川甚至觉得可以用“热情和积极”来定义。</p>

可是如今冲动褪去, 祁景川却无法判断秦铮昨晚到底是心血来潮, 还是如他所想的那般。</p>

祁景川有些忐忑, 昨晚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计划。</p>

他很害怕这一切会吓到少年，令他原本该有的机会, 付诸东流。</p>

那日他从教坊司出来之后, 径直去了驿馆, 看守说并没有见秦铮来过。他不及多想，又去了京郊大营，依旧没见到秦铮的影子。</p>

昔日与他形影不离的少年，仿佛突然间消失了一般。</p>

祁景川没日没夜地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 他把秦铮带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找遍了, 依旧没找到秦铮的影子。那一刻祁景川才意识，若是秦铮有心想躲着他，哪怕他再找上个一年半载, 只怕也别想见到秦铮的人。</p>

眼看使团就要出发回梁国了，祁景川无奈, 便亲自又去了一趟京郊大营, 给秦铮留了封信。</p>

那信他托了秦父亲自转交, 因为不敢断定秦父会不会打开那封信看，所以他信中并没有提那晚教坊司的事情，而是告诉秦铮, 自己在京城去往梁国必经的第一个驿馆中，给他备了一个礼物，算是“投桃报李”，感激他这些日子在京城的陪伴。</p>

那信若是秦父看了应该不会多想，多半只会当做少年人之间的小把戏。</p>

可秦铮若是看到“投桃报李”那四个字，应该能想起那日两人在茶楼说的那个话题……</p>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p>

“所谓投桃报李，在我们大渝，赠人玉佩还有求爱的意思……我这不是送了你两块吗？将来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你还可以借花献佛，将另外一块送给人家。”</p>

祁景川一直记得那晚秦铮对他说过的话，所以他将秦铮赠给他的两块玉佩，留了一块在那驿馆中。只要秦铮去了驿馆，便会有人将那块玉佩给他，届时秦铮多半便能明白祁景川的意思了。</p>

祁景川心中不舍，在到了驿馆之后，甚至又在那里耽搁了两日，却始终没见到秦铮的影子。</p>

他不知道秦铮躲着他，是因为懊恼他的“放肆”，还是后悔那晚没有拒绝自己……</p>

最终，祁景川没等到人，又在驿馆给秦铮留了信，这才启程追上了回程的使团。</p>

此去，祁景川便再也没得到过秦铮的消息。</p>

直到数年后，祁景川再次跟着使团来到了大渝。</p>

在距离京城最近的那家驿馆，祁景川见到了自己数年前留下的那块玉佩和那封信。</p>

这几年中，他无数次地期盼过，会不会秦铮消了气之后，会想起他，忍不住去那家驿馆中看看？秦铮若是拿到那块玉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秦铮会看到他留在驿馆的信吗？</p>

直到那一日，祁景川才知道自己想多了。</p>

无论是玉佩还是信，秦铮都没有动，这就意味着，秦铮根本没有去驿馆找过他。</p>

这让祁景川很沮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或许秦铮压根就不想再见到他了。得知他来了京城，秦铮说不定会找个由头躲出去，若是那样的话，祁景川很有可能连秦铮的面都见不到。</p>

于是，他在进京城之前，易了容。</p>

祁景川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祁景姮”。</p>

满京城的人，只有李湛知道他的身份，好在李湛与他很有默契，并没戳穿。</p>

在京城的那些日子，秦铮负责接待“祁景姮”，每日兢兢业业地带着“她”到处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p>

秦铮带着“祁景姮”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曾经带着祁景川去过的，无论是酒楼、茶肆，还是玉器铺子绸缎庄，每个地方都在数年前，曾留下过他和祁景川的回忆。</p>

只是，那感觉完全不同。</p>

不同于数年前面对祁景川时的热情和诚挚，秦铮面对“祁景姮”的时候，始终疏离而客套。他甚至连多余地话都很少和“祁景姮”说，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他其实很排斥这个梁国公主，只因对方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祁景川的影子，这让秦铮十分别扭。</p>

祁景川也感觉到了，昔日神采飞扬的少年郎，虽然偶尔也会油嘴滑舌几句，却不像从前那么快乐了，每日似乎总是带着许多心事。</p>

祁景川不敢自作多情，自然也不会觉得那些心事与他有关，直到某一天，秦铮略一失神的时候，朝他问出了那句话……</p>

秦铮问他：“你哥哥为什么没来？”</p>

祁景川当时怔了好一会儿，很努力地去想秦铮这话里的意思。</p>

然后他忍不住“自作多情”了一回，心想秦铮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盼着和自己再见一面的吧？后来他又忍不住想，说不定秦铮这些日子的怅然若失，多少和没见到“自己”有些关系……</p>

祁景川很想去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却又不敢轻易走出那一步。</p>

如今虽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最起码秦铮每日都能和他见面，若是他主动说话，对方出于礼貌也会答上几句。但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万一秦铮再跑了呢？</p>

祁景川犹犹豫豫许久，直到两营比武那日。</p>

那晚在酒宴上，“祁景姮”主动朝秦父示好，惹怒了比武惨败的西峰营主帅肖腾云。肖腾云借着酒意对“祁景姮”出言不逊，甚至拿“她”和秦铮往来密切一事奚落秦铮，秦铮气不过便出言嘲讽了几句。</p>

于是原本依着计划，西峰营的人应该对“祁景姮”十分不悦，最后有人“浑水摸鱼”出手伤害“祁景姮”。</p>

可因为秦铮看不过这些人欺负“祁景姮”一个女子，再加上在他心里，“祁景姮”到底是祁景川的“妹妹”，他多少和祁景川还算是旧识，怎么也不可能任凭肖腾云等人出言不逊而置之不理。</p>

就这样，最后西峰营那些人的怒气，成功转移到了秦铮的身上。</p>

酒宴散了之后，原本安排好“浑水摸鱼”刺杀“祁景姮”的托儿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西峰营便有人借着酒意，朝秦铮动了手。</p>

那人从护卫的箭筒里抽了一支箭，趁势便朝秦铮刺了过去。</p>

祁景川因为一直都很警惕，所以很快发现了那人的举动，他本可以出手拦下那人，却在犹豫了一瞬之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那只箭。</p>

如此，一方面是不需要此前安排好的“托”再出手了，事情会比原本安排地更顺利。</p>

另一方面，祁景川多少存了点私心，他想赌一次，赌秦铮若是借着这个契机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的“心疼”会盖过被他易容欺骗的愤怒……</p>

祁景川赌赢了。</p>

因为他伤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见到了秦铮守在一旁。</p>

秦铮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打算搭理人的架势，可当祁景川试图起身不慎扯到伤口痛得皱眉的时候，秦铮却下意识上前将他一把按住，眉目间则是未来得及掩饰地关切和心疼。</p>

祁景川一颗心落下了一半，他知道秦铮对他并非无意。</p>

虽然不知道当年秦铮为什么没去驿馆，可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一定能让秦铮对他敞开心扉。</p>

“我有许多话想朝你说。”祁景川开口道。</p>

“你流了很多血，唐大夫说你应该好好养伤。”秦铮态度恢复冷淡，目光也不看他，只淡淡地道：“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在你伤口恢复之前，我会照顾你，便当做是对你的报答吧。”</p>

秦铮不等祁景川开口，便又道：“王子殿下身份尊贵，秦某念着你的救命之恩，却并无他意，希望殿下能明白这一点，不要说让秦某为难的话。”</p>

祁景川闻言便知道秦铮这是在跟他生气，他当即也没敢再多说什么。</p>

毕竟他骗了秦铮这么久，以秦铮这样的性子，若是不跟他生气才有鬼了。</p>

好在他如今有伤在身，试试苦肉计，再想想别的法子，总不至于一点机会都没有。</p>

当晚，唐恕为他换药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王子殿下/体质果然好，这伤好的比一般人都要快些，若是照着这个速度，不出三日殿下便可以下地走路了。”</p>

祁景川一听十分着急，忙道：“唐大夫能不能帮个忙？让我晚几天再恢复？”</p>

唐恕闻言一脸看傻子地表情看向他，但随即唐恕便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p>

后来，托唐恕的福，祁景川的伤口确实恢复地慢了一些。</p>

不过再慢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好。</p>

待众人回京城之后，依着祁景川和李湛的约定，他需要以自己的身份，上朝堂为自己那个受伤的“妹妹”讨个说话。</p>

那日上朝前，秦铮朝他说道：“今日过后，秦某便不再打搅殿下了，我看着殿下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若是将来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吩咐，秦某但凡能办到的，必当竭尽全力。”</p>

祁景川闻言心中怅然，于是……</p>

那天下了朝之后，祁景川原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伤口，又裂了。</p>

在秦铮送他回驿站的马车上，祁景川便半真半假地疼晕了过去。</p>

祁景川这伤口反反复复，秦铮便在他身边，留了一日又一日。</p>

待到了中秋的时候，祁景川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是时候和秦铮好好谈一谈了。</p>

于是那晚，祁景川亲自下了厨，做了一桌子菜。</p>

秦铮惊讶地发觉，那里头每一道菜，都是他曾经带着祁景川吃过的，而且都是他最喜欢的菜。</p>

“你怎么会？”秦铮这回彻底有些懵了。</p>

祁景川帮他斟了酒，开口道：“在梁国的时候，很想你，就找了个大渝的厨子，让他教了我这几道菜的做法。一开始学得还不太像，后来每次想你了，就会做来尝一尝，日子久了味道便越做越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