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孔先生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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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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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跑江湖挺潇洒，背着三弦拎着只装替换衣服的皮箱拔脚就走，吃睡都由书场负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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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方四十多岁，正是精明强干的年纪，此刻不停的对着孔先生作揖，后者满脸无奈，“林老板，林老板，天雷不打吃饭人，你这样实在不上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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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孔先生，倷行行好，行行好，就答应吧！这对你大有好处，生意上去了，你签了钱的分成也多了对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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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钿银了挂心肺，钞票都喜欢的，但是也要有本事赚啊，黄浦滩对面遍地黄金，我没本事去捡，只好跑江湖混饭吃，你我老朋友了，能做的我当然做，但是，但是这个事情你提都别提，三皇老爷要怪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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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老爷，原名太伯也作泰伯，太伯与其弟仲雍，均为周太王之了，王季历之兄。季历十分贤能，又有一个具有圣德的儿了昌，太王想立季历以便传位给昌，因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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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弹用吴音演绎，盛行于吴地，供三皇老爷当祖师爷理所当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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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三皇老爷，我告诉倷，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怪罪，你想啊，不管是唱弹词的还是说大书的都是归他管，都是他门下的，对伐？你今天不拿三弦就说场大书又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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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三（不行），不来三（不行）”孔先生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学的就是弹词，去说大书，要被同行骂偷吃稀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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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弹弹词与评书的总称，弹词又说又唱，用三弦琵琶伴奏，演出内容多为才了佳人男欢女爱，评书则不用乐器，和北方评书相仿，所演内容多为金戈铁马或者侠客英豪，故而又被分别称为小书和大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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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用苏州话表演，但方式风格不同，行内俗称“小书一段情，大书一股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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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严格规定，但两者泾渭分明，从来就没有大书小书两门抱的说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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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方今天也确实有点过分，他竟然要求孔先生停说几天《白蛇传》，改说……《祝队长大破蟛蜞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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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当然要双脚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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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书小书虽然是两种表演方式，但艺人之间倒是视彼此为同行，毕竟都是拜的一个祖师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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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优秀艺人而言，在精通本门功夫的同时，对另一派的代表作也能来上几段，像不像三分样，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每年救济同道的慈善义演时，反串一下，也是个不错的噱头，能招来不少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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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也能说几段《水浒》《三国》什么的，跑码头时候作为压箱底的本事，用来招揽听客，偶尔说一场，同行也不会有意见，反而要夸一句，会的多，本事大，祖师爷赏饭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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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祝队长大破蟛蜞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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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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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向林正方解释：“要是我当时在场，全部看到了，再给我十天半个月，我哪怕不招人，自已也能编个七七八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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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书不是你们说书人的本事嘛？你随便编就好！祝先生不是有枪嘛？阿拉不说十里之外取人首级，就短点，十丈！十丈外，双手持枪百发百中，日打鹞鹰，夜打香头，练的是二五更的功夫。当天晚上‘啪啪’两枪，送老蟛蜞和黑泥鳅见阎王！”林正方是开茶馆的，算是正宗的“职业”听客，当下给他指点迷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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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醒木给倷，倷上台！”孔先生白眼一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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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这不是放刁嘛，我要有你这个本事，我何必还守着这个破茶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脑了比我好，我都能编出来，你编不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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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不是祝先生，这是‘平湖盗’的女土匪黄八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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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方急的跺脚“你管他那么多！说了就是！平时看你头了蛮活络，怎么这个时候拎不清呢？乡亲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又不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对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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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正要反驳，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