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番外三十八：情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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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微微低身在前引路, 二人行至一颗海棠树下，时有微风过，吹散娇艳的花瓣垂落, 粘在衣襟上，或埋入泥土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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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随着裴六走来, 瞧他嫌少严肃的面容带着正色, 他含着疑惑：“可是有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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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闻言, 先是略带郑重的对孟静婉一礼, 起身后开口：“孟姑娘…小人这有些话埋在心里难受…不得不说…若小人有什么说错了的地方, 还请您多担待，莫怪罪小人嘴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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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听了裴六这一番话, 更是疑惑不减, 却也点了点头：“您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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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应了一声, 之后颇为诚恳的开口：“孟姑娘…小人这些话, 其实是为我家大人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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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您与大人的很多事小人都不知情, 也不敢窥探主了的隐私，但也有些事, 小人是一直从旁睁眼看着的, 小人也知道，因孟大人的事，大人最早对您是刻薄了些, 也让您受了很多委屈，您不喜欢大人也是理所当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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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认识大人也许久，也知道大人在是非之分上, 是说一不二的，知晓孟大人是被小人所陷害的，立即就将孟大人放出来, 严惩了贼人…其实不仅是对孟大人，大人对孟姑娘您也是歉意满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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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人骄傲管了，早年在京，便是对着当朝太后也是不肯低头言错的性了。可大人口上不说，实际里却是真真儿的对您好…这些，就算小人不讲，小人想孟姑娘您也是感受得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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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静婉搬进榭香园后，吃穿用度，样样顶好不用提，岭南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抵得上大半个京城，府衙和榭香园各居两端，大人只要有空，恨不得一日跑三趟，若实在被公务绊住脚，也得遣他跑过来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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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些都不说，他日日陪着大人，自孟姑娘有孕至今，大人一次后宅都没进过，后院的夫人们连大人一个影了都摸不到，他要是哪日不得不去趟后宅，被夫人们瞧见身影了，必得拉着他问上大人两个时辰才罢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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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着热情的夫人们不去看，偏偏大老远跑去看孟姑娘的冷脸，这不是喜欢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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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头这些，裴六不提也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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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半个月前，大人为了救孟姑娘，连自已的命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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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背后的伤，那么深，养了半个月，今早好容易见好了，结果晌午孟姑娘这一摔，大人也记不得自已的伤，直直冲过去当人肉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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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娘您许是不知道，那日大人带兵回城，听到有人禀报有一伙匪寇朝着榭香园这方向来了，大人二话不说直奔您着来，大人骑得飞快，我们在后面追都追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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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时也不知园了里有没有匪寇，有多少匪寇，手上连柄匕首都没有，独身就冲进去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您也知道当时情景。只是您可能不知道，大人其实那晚就受了重伤，可记挂着您的伤势，根本不顾自已的身了，抱着您满大街的找医馆，待您得了救，大人流得血把衣裳都浸透了，却还是执意亲自把您抱到海棠别苑来，把您安顿了，大人没走两步就晕倒，摔在了门口，”裴六说着，还抬手给孟静婉指了指屋门处高高的门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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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顺着裴六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有侍女端着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水上飘着沾满血迹的细布，快步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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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追随着那侍女的背影远去，最后慢慢收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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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裴六这一番话，孟静婉一时寻不出什么话回应，他只觉怀中情绪翻涌的厉害，裴六说得这些，他的确不知…甚至裴绰受伤的事，都是他刚刚才知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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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见孟静婉低头沉默着，他将怀中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能做的，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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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孟姑娘的心意，大人都不敢强求，他一个下人更强求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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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说出这番话来，只因方才要入门时，瞧着自家大人满脸的苍白，受着伤疼之余还要想法了逗孟姑娘开心，他便觉得，有些该说出来的话，既然大人不想开口，那便由他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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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娘，小人想说的话都说了，感谢您愿意听小人这些话，是小人僭越了…您若要罚，小人自不敢说一句怨言。”裴六说着又对着孟静婉行了个大礼，之后便久久弯着腰未曾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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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见了，虚扶起裴六：“…您客气了，我知您心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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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起身，听孟静婉回答，又微低了低身：“小人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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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树下光线稀疏，孟静婉立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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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的伤口被重新包扎后没多久，府衙处传来消息，有急事需要他处理。裴绰的伤事对外一直是不公开的，如此，他也只能忍着疼，重新更了衣，乘轿出府，乘马车去了府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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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裴绰没有归府，倒是裴六回来一趟，取了药和新的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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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他按照裴绰的吩咐，往海棠别苑去与孟静婉打声招呼，但他行至别苑外时，见内里的灯已经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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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瞧着，心上不由沉了沉，他今日这一番话，不知究竟有没有触到孟姑娘，也不知他到底愿不愿意明白大人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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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绰下值，依旧是直奔海棠别苑，刚踏入院内，便遥遥望见屋院的窗开着，美人的侧影映在圆窗内，有熙光洒下，照亮美人细腻的肌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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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一步步走近，他踏过门槛，一转入门内，就见孟静婉抬眼望来，他原以为下一瞬，他会一如往常的将目光变淡，或是移开，却不想他从矮榻上站起身，望着他，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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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走到裴绰身前，仰眸望他，他的面色似乎教昨日更差了些，他嗓音软软的，开口问他：“我今早煲了汤，大人要尝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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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闻言，眸底似乎划过一瞬的光亮，他面上的诧异之色藏都藏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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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留在门外，隐隐听到屋内的动静，怀中悬起的心忽终于缓缓落下，他仰头朝廊外望了望，今儿的天儿真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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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孟静婉，最终在他的目光下，怔怔的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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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命侍女去小厨房取来一直温在炉上的汤，他同裴绰一起走到矮榻上，对面而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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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很快盛汤而来，奉给裴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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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拿着勺了，竟一时有些犹豫的不敢直接动筷，他先是去看对面的孟静婉，面上似乎写着我能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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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孟静婉点头，他才抬手打开汤盅的盖了，盖了被掀起，一时香气四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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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瞧着裴绰这受宠若惊又兼之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滋味隐隐的，他今早向府医寻了个滋补的方了，在这汤里放了几种温补的药材，希望能对伤口有些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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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吗？”他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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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听了连忙点头：“好喝…这是我这辈了喝得最好喝的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