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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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风大，也不适合说私密话。

姬九如扶着老婆婆进屋，到桌边坐下，又赶紧折回去把院子大门关上。

入秋了，姬九如怕老人家冷，

就垫了块塞有棉花的粗布在椅子上“婆婆你坐这，这里暖和些”。

她又点上炭盆放桌子底下，暖脚。

来者是扬州瘦马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苏婆婆，西湖村就是她取的新名字。

姬九如给自己和老人倒了热水，忙活完这些，才坐到老婆婆身边问道：“苏婆婆，你是来找我娘吗？我娘她出任务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要看她什么时候挣够积分。

看着姬九如为她忙前忙后，把头发梳起来的朴素老人笑了，“傻孩子，我是来找你的”苏婆婆从衣服拿出一个用布包严实的东西，塞进姬九如手里。

“只要你帮我干一件事，这个就是你的了”是个小方块，拎起来沉甸甸的。

苏家在解放之前是扬州有名的大户人家，祖上最高的官是明朝的户部尚书，清朝时也管着江南织造这块肥肉。

苏玉衡生于家族最鼎盛的时候，长大后因为她爸吸鸦片，还不管家族事业。

苏家开始落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在那，一直撑到新中国成立才倒。

苏玉衡年轻时是扬州有名的大家闺秀，虽然家里没钱不让她留洋，但为了面子，让她和自己的姐妹们一样读完了大学，她可是民国第一批女大学生。

“苏婆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大学生呢！”姬九如知道苏婆婆厉害，却没想到她还是个大学生。

苏玉衡摆手“这都过去式了，我都大学毕业几十年了”，要不是今天说起来，她都快忘了自己读过大学。

“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找个有空的时候来我家看看”不过是一张证罢了，只要姬九如愿意帮忙，给她都行。

苏婆婆想起年轻时候，其实她小时候过得不好，母亲早逝，父亲抽鸦片。

怎么看都是天崩开局，还好苏玉衡的小姨妈是个爱姐又强悍的女人，把她抢回去养了几年。

等父亲去世，

她姑姑掌管家族事业，才把她接回去。

她姑姑是个有手腕的，没读过书却能黑白通吃，靠引进欧洲的技术提升竞争力后，又把丝绸生意卖去了欧洲和美洲。

不仅把家族生意盘活了，还更上一层楼，苏玉衡经常听她姑姑说自己投资了霉国的哪个公司，有很多个叫股份的新奇玩意。

可惜民国乱世，到处都在打仗。

苏家的工厂也关了。

她姑姑早就把钱都转移去了美洲，只差带着孩子要坐轮船去避难，临行前问苏玉衡：要不要跟她们一块儿一起去霉国。

在异国他乡，建起另一个江南织造。

那里虽然是新建立没几年的国家，但是苏家有技术还有军火商罩着，安全可以保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玉衡一辈子没出过国，害怕的拒绝了姑姑，把自己匆匆忙忙嫁到了南京。

听到这“婆婆，你是想让我去霉国找你的亲戚吗？”姬九如趁苏玉衡喝水的时候，问她。

老人摇头，继续说下去。

她结婚没一年，丈夫就死于战乱。

因为跟苏家的老头们吵过架，她也不想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就答应夫家在南京当寡妇，替丈夫守节。当时那谁也在南京，听说这事后就给她弄了块贞节牌坊。

让苏玉衡成为了第一批民国女大学生，也拥有了最后一批贞节牌坊。

姬九如奇怪“可这里是浦东啊，离南京十万八千里”苏婆婆她不是在夫家吗，怎么现在她的人在扬州瘦马村了。

“嗐！乱世哪有安生日子过”南京乱之前，世家们接到消息跑路。

苏婆婆跟着夫家的人逃跑，路上碰到了娘家-苏家的族老们。沪城有人占着不人他们进，大家只好来了这偏僻的浦东，建立扬州瘦马村，后面因为名字不好听，改成西湖村。

忘了说，苏婆婆夫家是靠开私人楚馆赚钱的，清朝的时候就专门培养扬州瘦马给官员，家族里不是漂亮柔弱的小倌，就是管事的女掌柜和龟公。

其他世家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只有当时急着嫁人的苏玉衡，硬着头皮上了。

苏玉衡在几个漂亮的男人里，选了最不好看的那个，嫁到了夫家。

她本来以为丈夫长得冷冰冰，比家里其他人安全多了，没想到他在外面做o，新婚半年就死在了世家公子哥的床上。

想起自己就见过几面的丈夫，苏婆婆咬牙切齿，气得锤桌子。不知道死家里啊？害得她还要上门去别人家收尸！

“三丫头，你一定要帮帮我”那天姬九如在祠堂骂老天爷，她都听到了。

现在离旧社会不远，挺多人对这方面都忌讳，就算明面上说不信鬼神，背地里该搞的封建一样不少。

她看姬九如，就不像是信这些的。

为啥不自己上？苏玉衡自己被困了一辈子，连看一眼祠堂都做噩梦，村里人还“好心”让她住祠堂旁边。

她怕。

怕了几十年。

扬州瘦马村祠堂里只摆男性的灵位，因为苏家和夫家一起建的村，苏婆婆丈夫和她吸毒死的爹都在里面。

新仇旧恨，正好一起烧，再把灰扬了！

没想到爱笑眯眯的苏婆婆有这么离奇的过去，姬九如爽快答应了下来。

烧祠堂还能拿钱，竟然有这种好事？

在姬九如看来，没有女性祖宗的祠堂都是假的，人类都是从女人胯下诞生，怎么出生后来就忘了娘呢。

约好明天什么时候去干活，姬九如站起身来道：“就这么定了”，走到院子里给苏婆婆打开门“婆婆，我送你回去吧”。

苏玉衡挺直腰“不用了，三丫头，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

姬九如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困惑，怎么感觉苏婆婆突然年轻了很多？

吃完饭，姬九如把家里需要人管的东西找出来，去隔壁姬天语家喊人“表姐？”

壮汉冷脸洗内裤。

姬九如一进门，就看见她表姐夫大冷天的，端着一盆冷水在院子里洗衣服“表姐夫，我姐呢？”

她往里面喊道：

“表姐，我把东西都拿来了！”

人呢？

花园，园丁的日常工作是把玫瑰花苞一层层拔开，吮吸花瓣上的露珠，突然下雨了，园丁的脸都被雨淋湿了。

姬天语在修家里的自行车，她前夫在旁边搭把手，这年代的自行车比人还高，要把一只腿搭在车轮上修，两人都累得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