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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江寺近日虽然养伤,但心腹都在肃清北策军内部事宜,虽不需他亲自出面,可也忙的很,有沈宜亭为他准备行李,反而省了不少事。
所以不时也往摘星院送谢礼。
大都打着吩咐的由头,让翟墨过去传个信,说是世子需要带什么,实际上全是为了和沈宜亭暗中来往的耳目。
为江寺收拾的行李全部交给管家清理,到时一并随军带走。
十月十七那天,沈宜亭带着一个小包裹,将一些伤药,混着危急关头能救命的东西一起,装好准备交给江寺,出门时,她看了眼桌面。
今日的佛经抄完还未整理,全部都堆在桌上,沈宜亭脚步一顿,转回去将佛经一一理好,看着一直放在自己这里的那块玉佩,只犹疑半晌。
江寺眼下一走,也不知何时回来,素来出征,短则数十天,长则十余年,她这些日子无论如何安慰,都逃不过动心的事实。
眼下就好像最后期限已到,一切欲回到最初一样。
不送出去,或许等他走了,内心那些悸动淡去,便也无所谓了。
若是送出去,显然便纠缠不清了。
沈宜亭站了许久。
临出门还是有些不忍心,转头将那玉佩扯下来,连同佛经一起打包塞进行李中,手上快速提笔挥毫,留下一张纸条给江寺。
若他往后受了伤,打开包裹取药时看到,便求这日夜开光的玉佩能保佑他。
此后莫要再受伤了。
也当是不枉费她抄了这么久的经书。
江寺眼下并不在摘星院。
北策军明日便要离京,这是圣上先前便下的旨意,并不因为他犯事而改变。
永威候过往对江寺都处于放养状态,他并非第一次出征,昔日同南抚军南征北战,行军已是家常便饭。
唯有此次不同。
“朝中纵使如何构陷,这些都伸不到军中,你出门在外,便不用理会朝堂上的斗争,只一心安定韩州,若是快些,我也好向陛下请命,让你早日回来,兴许一家人还能一并过年。”
永威候和江寺同在书房,二人对坐。
江寺眉眼有些像他,但因为融合了母亲的英气,所以更加柔和,永威候便是完全放旷的五官,面容威严。
他一贯不喜欢煽情,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易。
恐怕还是因为江寺遭了大罪,实在不放心。
江寺闻言,只点点头,目光在父亲已经斑白的鬓角看了看,心里有些沉默。
父亲与陛下年纪差不多,陛下已是风烛残年之貌,过往他总觉得父亲一夫当关,记忆也全是他风华正茂时,却不料原来已经逐见老态。
那日方正殿前,江寺从未想过他会站出来,一跪三日,大雪覆盖了鬓发。
“我明白。”
他沉下眸,似乎也不善于在长辈面前说这样的话。
“您大病未愈,明日便好生休息,不必出门相送。”
永威候却好像嫌这父慈子孝的温情颇为难受,听他说完便哼了一声。
“送你?可去你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出征,有什么好送的。”
他马上站起来,似乎嘲笑江寺自作多情。
江寺面色一下冷静,好像方才的动容丝毫不存在一般。
是他想多了。
永威候留他大致谈了谈韩州一事的见解,本想点拨点拨,但一番问下看,惊觉江寺洞察秋毫,行事果决,在南抚军那些年,并非是因为赵云铎这位世叔照顾,他心下欣慰,但父亲威严摆在这里,也不愿表露。
草草聊了几句,便将他放回去,让他今夜收拾好,明早天亮便启辰。
江寺从前厅回来时天色已经昏黄。
太阳测落,余下光辉正好打在院中,摘星院中金黄一片,像被人盖上一面金纱,朦朦胧胧,透着如梦似幻的静美。院外便被暗沉天色照着,凄黄叶片垂落,是浓秋的死寂。
二者对照一起,更显得院中那一抹亮色引人注意。
沈宜亭便在这片黄昏之中。
她正注视着日落,坐在院中石桌上,一只手托着下颌,不时看着飞过的秋鸟,便好像见到有意思的事物,面上淡笑几下。
江寺在院外,隐匿在暗色中显得更无声冷寂,唯有一双眼睛映着赤澄明华。
“沈宜亭。”
他远远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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