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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让雪妖冻冰棍,拜托宅鬼为她整理卧房。
到最后,甚至和她那位经商的娘亲商量起了用僵尸送货的可行性。
奇门之中,赶尸人能操控僵尸。
在赶尸人手里,僵尸被压制尸气,不会对货物造成污染损伤,优点在于行动敏捷、健步如飞,速度远超车马。
大昭人与妖共生,雇佣妖物的情况并不罕见。
施黛她娘闻言抚掌大笑三声,当天就去镇厄司寻了个赶尸人。
阿狸对此只有震惊。
它仔细想了想,施黛穿越前在孤儿院长大,经常身兼数职地打工,对赚钱心怀执念情有可原,但……
僵尸还要不要面子了?
施黛在家卧床数日,今天总算可以下地行走,本想去镇厄司查查线索,途经这座府邸时,听见一声尖叫。
等她推门而入,汹汹鬼气扑面而来,把整个人卷入迷阵之中,成了眼前这幅景象——
那声尖叫,只不过是鬼魅惑人的诱饵罢了。
回忆结束,施黛默默低头,瞧一眼手中攥着的符箓。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惜时日太短,记忆尚未完全融合,好比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也因此,在捉妖驱邪一事上顶多算个半吊子,对付不了这满院鬼影。
又一声闷雷响彻耳边,怀里的狐狸打了个哆嗦:“待会儿江白砚可能会来,你……当心。”
江白砚。
口中念出这三个字,只有它清楚,自己生出了如潮的恐惧。
它是天道亿万分之一的残片,因记忆破损,不清楚灭世之灾的前因后果。
可阿狸清清楚楚记得,那日黑云压顶、妖邪如蝗虫过境,人人四散奔逃,唯独江白砚立于鬼气森森之中,白衣染血,眉目含笑。
他相貌昳丽,长睫托映一双桃花眼,面庞隐在半明半昧的阴影下,一半如菩萨低眉,一半好似修罗恶鬼,毒蛇吐信。
江白砚绝不似表面那般光风霁月,而是个彻头彻尾、冷心冷情的疯子。
他与那场倾覆世界的灾祸,必有关联。
想到这里,狐狸又是一阵抓耳挠腮。
这么关键的情报……它居然一个字都不能对施黛说。
每每想要开口,向她提醒只言片语,那股被天理注视的感觉就如芒刺背,让它过电般痉挛。
江白砚去了江南除妖,施黛穿来后,还没和他见过面。
阿狸决定帮她做一做心理建设:“江白砚出身不明,被迫做了邪修好几年的替傀,从没被当作人看——久而久之,他为人处世的方式肯定不正常,你要注意些。”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病态,江白砚显而易见,是病态到疯魔的那一类。
“我明白。”
施黛认真思考:“环境因素是造成心理疾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早年受过创伤,大概率会留下心理阴影。”
对,太对了。
不愧是未来国家栋梁,这觉悟,多透彻!
阿狸心中大喜,没来得及挥动两只前爪为她啪啪鼓掌,听施黛继续道:
“江白砚可能有轻微的回避型人格障碍和抑郁倾向,和他相处的时候,要尽量友善一些,多给他自信。”
考上警校后,她看过几本心理学相关的科普书。
以江白砚的经历,他要么长成一个三观扭曲、报复社会的大恶人,要么封闭自我,敏感自卑。
纵观《苍生录》,江白砚属于后者。
他自始至终没干过坏事,为镇厄司降伏了无数邪祟,不管面对谁,都温和含着笑。
就是有点孤僻,不爱和人说话。
阿狸:……?
它是这个意思吗?
一番话下来,施黛分析得那么一本正经,又错得那么彻底。
白狐狸半张开口,欲图倾吐真相,被天理降下的电流激得抽搐。
然而这怪不了施黛,在阿狸给出的半册《苍生录》里,江白砚从没展露过心底恶念,温润疏朗,确有君子之风。
碍于世界法则,它透露不出更多。
前途迷茫,阿狸闭了闭眼。
一人一狐说着悄悄话,毫无征兆地,窗外闪过一道白光。
妖物的悲鸣划破寂静夜色,剑气将窗棂劈作齑粉。朔风迎面,撩起施黛乌黑的发。
她抬眼望去,窗外站着个持剑的少年人。
鹤骨松姿,瘦削颀长,手中长剑清绝如朔月,正将一只妖邪穿心而过,鲜血飞溅。
一阵轰隆声响,不知是雷光还是剑影一闪而过,照亮那人狭长桃花眼。
一张艳色袭人,因沾染血污而杀意凛然的脸。
与施黛四目相对,他唇角微弯,笑意懒散,噙出不易察觉的讥诮:“施小姐。”
江白砚。
只一刹,阿狸想起曾被这双眼瞳支配的恐惧,周身止不住战栗,四肢百骸、神识血液,皆在号啕尖啸——
快、快快快跑!
施黛确实跑了。
瑟瑟发抖的狐狸被她抱在怀中,眼睁睁看她跑向江白砚身前,对着那注定灭世的大反派扬起嘴角:“江公子!”
哦对,在施黛的认知里,江白砚是个饱受折辱、自卑腼腆的小可怜。
它更想哭了。
瞳孔骨碌碌一转,小白狐狸怯怯抬眼,看向江白砚手中那把滴血的长剑。
凌厉,肃杀,寒光粼粼。
以江白砚的实力,只需稍稍抬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割破她纤薄的皮肤。
而施黛毫无忌惮地仰头,明晃晃一笑:“许久不见,江公子今日的剑法也很漂亮。”
时刻忧心施黛被一剑穿心的阿狸:…这可不兴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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