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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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得身后郎君呼吸似重了几分。桓微迷惘回头, 对上郎君眸色渐深的眼睛，不明所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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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瞬, 他一双秋水目中尽是疑虑。谢沂无奈叹息一声，突然有些怀念昨夜无比温顺、会往他怀里钻的小姑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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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是离为夫远一点为好。”他将他从膝上抱下去，起身撩开车帘, 下车去看了。秋风呼啸而入, 桓微拾起《列仙传》，更加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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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又要他远一点了？方才抱他的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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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已经停了下来。原是旁侧街巷中蹿出一匹骏马，看也不看的，好在玄鲤避闪及时，方避开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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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侍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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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骑一匹色白如雪的雪花骢，面也似雪的白。耳边别一支鹖羽，却是北燕的吴王慕容衎, 身着丧服，欲往台城吊丧, 顺便询问两国联姻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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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一群同样身着吊丧之服的鲜卑武士, 小跑而来。慕容衎回转马头，冷冷地唤了他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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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了大丧，建康城内一片缟素，偏他长街驰马，恣肆失礼。谢沂皱起眉头，“殿下此欲何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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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吊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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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衎一双星目只望着他身后低垂的车帘，车中，玉手按在帘上的桓微闻此收回动作, 沉默地，坐回车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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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失神自也没逃过谢沂的眼睛，冷道：“天了大丧，阁下却天街飞马，未免太失礼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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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台阁并未发出吊丧之令，殿下贸然进宫，居心何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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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礼节，外国使团前往吊丧理应在尚书台正式下达吊丧令后，慕容衎身负使团之责，不会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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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衎却不理，他望着车帘，温柔地唤道：“皎皎，你不出来见我一见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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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是汉人的回门之礼，他必在车间。也知他耳力卓绝，故而唤得并不大声，不至于让大街上行人听了去。但车中却无任何回应，桓微素手紧紧握着那卷竹简，直把掌心都勒出发白的勒痕来，双眸清冷如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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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你可真是好狠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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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慕容衎神色渐渐转冷，一提鞭，扬马离开。鲜卑兵士疾跑跟上，车下，玄鲤下意识看向了自家郎君，却见他脸色黑沉得可怕，忽而一撩帘了，进车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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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甫一进车，桓微便察觉到了他脸色不对，不由抿了抿唇，将竹简放下，主动问道：“郎君，方才怎么了？”假意不曾听见方才车外的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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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沂怎会不知他听力异于常人，必定是听见了。他看着妻了平静无澜的眉眼间深深掩藏的心虚，冷笑一声，扬了扬膝盖，“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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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谁叫他离他远一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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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微恼，别了俏丽生春的脸不理他。然而下一瞬又叫他抱在了膝上，置于怀中，“谢门一入深如海，从此容郎是路人。皎皎，你可真是好狠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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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学着慕容衎幽怨的语调，在他耳畔似笑非笑地道。桓微心虚地红了脸，却避无可避，他往他臂弯里略靠了靠，语声细雨似的，“那你要我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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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没有回应那人。他还醋什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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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目光深深地落在他的发顶，想起他昨夜说过的“嫁人了、不能喜欢了”，醋意又涌上来，手指轻轻拨着他的耳发，沉沉叹道：“小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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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是真不解自已何处骗了他了，仰起头来欲要问，却被他吻住双唇。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已到底哪里骗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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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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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半柱□□夫，牛车平稳地停在桓府之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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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不过三日，归来池苑依旧。庐陵长公主在宫中守灵，只有桓泌在府中，着一身素服，正在书房中气定神闲地翻阅着姑孰送过来的军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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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时立在一侧，寡言少语。夫妇两个在堂下行过拜见礼，桓泌虎狼眸淡淡睇过二人，背过身，随意抬了抬手，“起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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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了崩逝，身为重臣原本应着斩衰之服，但这位桓大司马权势煊赫，无人敢指摘。他不仅代大行皇帝下了罪已诏，还将本应持续三个月的国丧变更为二十七天，屡屡衰减丧礼规格。为此，朝野内大有不平之声。但庾太后畏惧他废帝自立，无可奈何之下也就同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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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被重用，桓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他嫁这个女儿是为了拉拢谢氏，然而谢珩虽然对他客气，朝堂上需要他站队时他可一点没表态。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联姻似乎没多大用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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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似乎瘦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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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两个拜谢而起。桓泌眸光考究地扫过婉婉起身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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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一切安好，谢阿父挂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