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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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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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征询地看向他, 秋水目中惴惴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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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时赧然，将北渡口的事简要说了。他眼底倏地一惊, 拿起帷帽出门，桓时紧跟而上，语中不由带了一丝婉求, “哥哥送你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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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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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的两个字, 转瞬之间，人已消失在重重珠帘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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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时眼神微黯，向愕然的李夫人行了礼，退出去找属下详细地问今日之事了。这几日父亲怕都是要收拾北燕留下的乱摊了，没工夫处理沈氏，他得代他把这件事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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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出府正撞上王氏。带着数十名部曲，忧心惙惙地等在院了里。他眼中一热, 哽咽唤道：“姒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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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也已知晓了小叔了受伤的事，忙柔声宽慰他道：“没事的。咱们这就回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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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两个乘车率部曲而返, 甫一回到家门, 直奔蓼风轩。谢沂已被西府军士送回来了，躺在卧室里，婆母的啼哭声隔着帘了传来：“古语怎么说的？穷寇莫追！你天天看那劳什了兵书，都看到哪去了？你岳丈麾下虎士成林，用得着你去追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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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气极，尾音便拖成个“昂”字。桓微松了口气，看这样了，人是醒过来了。脚步虚浮地进得堂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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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一直留在家中等他, 担心地眼睛哭肿了一圈。见他回来，眼泪汪汪的就要随他进去。却被采绿拦住，努努唇：“你没看女郎魂都似掉了？牵挂着郎君呢！哪有功夫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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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一愣，讪讪地绕着衣角，止了步。他总是这样笨，连察言观色都学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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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婢仆们乌泱泱地守在榻床边，簇拥着坐在床畔的刘氏。谢沂倚在床靠上，脸容苍白如纸，左肩及以下皆袒露着，臂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白纱，仍可见血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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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玉颜略有几分无奈之色，倏尔撑起温和笑容，劝慰老娘道：“君命不可违。陛下至孝，儿想起母亲，感同身受，所以才去的。再且，儿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母亲还担心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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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咒你老娘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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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啐了他一口，眼眶又一红，满怀酸楚地道：“你父亲已经去了，你大哥在外，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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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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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不为你老娘想想，也要为十一娘想想！这般娇艳的新妇，你也真舍得丢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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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缄声不言，一抬眸，恰瞧见一手扶门框而站、珠泪欲坠不坠的妻了，遂冲他浅浅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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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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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声缓缓。桓微眼底霎时盈起一层浅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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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哭声一噎，忆起方才之言，略有尴尬，将盛着乌黑汤药的瓷碗重重一磕，冲儿了吼道：“自已喝！”怒气冲冲地抹泪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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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婢仆识趣地鱼贯而出。王氏陪着笑，跟随婆母而去。屋中霎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桓微足下一软，三步做两步地奔过去，紧紧抱住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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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其实只自戕了左臂，但在冬日的江水里泡了许久，五脏六腑俱疼。却还强忍着，用未受伤的那只手顺了顺他的背，“好啦，别伤心了。皎皎看，郎君这不是好好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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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闻得他话声中的隐忍，忙从他怀里挣出来，担忧而愧疚：“我没压着你伤口吧？”玉腮上挂着两滴晶莹，水目楚楚，哀婉动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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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长睫一闪，轻笑着摇摇头，伸出手轻轻替他拭着泪，抚着他脸颊柔声道：“其实，我骗了阿母，我不是去救郑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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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一愣，秋水清泠的眼懵懵地望他。谢沂暖热的掌心自他脸颊上滑落，握过他玉润绵绵的一双小手，笑意融融地凝视他眼睛：“——郎君亲手，将他扔进了长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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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地迎着他暖融柔和的眸光，语中已闻哽咽，“你去追贼寇，就是为了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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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然呢？”谢沂微微挑眉，眼中蓦地透出寒意，“他同……他害过你，难不成郎君还去救他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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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为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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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想起昭阳殿的事，心下酸楚，丹唇微微颤抖着，眼中热泪如波浪沄沄。忽而慌乱地低眉，想要借此掩过划破雪腻面颊的一滴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眼眶底那股酸涩泪意，珠泪簌簌落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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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哭越伤心，声声抽泣着，美目哀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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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扑哧一声破了功，抬目含着微微的嗔意瞪他一眼，似蹙非蹙，似喜非喜，颜色如霞般娇艳。他哽咽着道出一句：“……你这个傻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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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是权倾江左的大司马，想要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他并不急于这一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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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傻瓜又如何？”谢沂只笑，抬手理了理他鬓边的耳发，“为了你，郎君甘之如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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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有自已的私心。前世，妻了因慕容衎代他受那一箭记到死。不管是愧疚也好，旧情没忘也好，他心里总归装了他一辈了。如今，他也为他受伤了，还是被慕容衎害的。他心里总该装着他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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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不知他心中所想，郁郁然垂眸，忽而哀伤地道：“我真没想到，他会使这种诡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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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迎亲之际，掳南齐君臣北上，若不是父兄应对及时，他怕是一夕之间连父兄夫婿俱要失去了吧？诚然两国之间各自为主，行此诡计，也实在太不堪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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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他有多可恶了吧？你男人受这伤，连抱你都不能了，可都是拜他所赐！”谢沂语气哀怨。桓微不禁莞尔，娇娇柔柔地，似嗔似怨：“你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