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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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上的图画虚虚用墨线勾成。线条简犷飘逸, 只粗粗能辩个人形，辨得出某在斯某在斯罢了。饶是如此, 也让谢沂心中一阵疾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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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食髓知味，如今软玉温香在怀，夜夜交颈而眠, 却碍于礼法, 吃不得也看不得，别提有多难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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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美目如崇光流转，疑惑看了半晌也未看出个究竟来，把双明水澄澈的眼睛，轻轻地乜他：“郎君，这书上画的是什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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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目光撞上，一个懵懵懂懂, 一个迅速勾了笑，淡月昏朦一般, 似有若无, 极尽暧.昧。大手把个娇臀一托，往自已大腿上放着了。臂弯从他腋下穿过，下颌轻轻抵在单薄的肩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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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姿势太过亲密，原本清新的玉蕤香此时也显得过于浓密。桓微不安地扭动着，一面拿眼横他。谢沂闷声嘶了一声，惩罚地隔衣在他腰上一掐，“……笨，别乱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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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烧着暖炉, 温暖如三月伏春。桓微身上仍穿了一件素色暗纹蚕丝複襦，内里白玉兰散花罗衣，下撘宫缎素雪绢裙，系着合.欢带软香罗，人也似云雪皎白。谢沂掐在他腰上的那点力道全交代在质地如云的丝绵上，不悦皱眉：“穿得这样厚做什么？皎皎额头都起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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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纤手迷茫往秀额上一搭，肌肤如瓷，哪里却有汗珠？腰间香罗却一松，原是谢沂趁他分心之际把他罗带解了，正要除他複襦。他恼然一眼睇过去，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继续，又在他腰上结结实实掐了一把，画蛇添足道：“皎皎穿得太厚了，方才没掐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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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看着他早已红透的双耳，恹恹轻颦，没有拆穿他。这三月里他忍得辛苦，他也并不抵触他的触碰。只是……凡事总要遵守礼法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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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诗书传礼之家教养出的灵秀君了，怎么如此放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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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劝诫夫君两句，扬眸轻轻横他一眼，自已脸上倒先红了。娇波流盼，似语还休，含羞半敛，映着烛光，是个云情雨态、媚不自知的模样。谢沂心头意动，目光紧锁着那张红菱菱的唇儿，他却把个螓首轻轻一摇，目光从他脸上滑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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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别胡闹了。咱们看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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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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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问素女曰：吾气衰而不和，心内不乐，身常恐危，将如之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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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讲练气之法的经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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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稍安，视线正要往下，郎君筋肉贲实的胸腹又贴上来，环抱小儿一般将他拢在怀里，带过书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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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好看，下一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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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在他头顶沉沉轻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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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是经折装，这一翻，便带到了第三篇《三气》，黄帝素女一问一答，似谈论着阴阳之气融二为一之法。他看的云里雾里，又渐品出一丝不对来，剪水双瞳越敛越低。只看到第四篇《五征五欲十动》之时，目及“徐徐而合之、徐徐而内之、徐徐而摇之”几句，两颊赤赤如灼，别过脸不肯再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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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按住他手，将整本经书翻过来，贴在他耳畔笑问：“皎皎不是想看画吗？再看看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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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如茧雪的纸上，正绘着素女九法，龙翻、虎步、猿搏、蝉附……原本粗犷简畅不知含义的线条，忽于一瞬之间悉数读懂，在脑间翻滚轻拥。桓微蓦地突出他怀抱，滚进床榻里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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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给他看这种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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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可算明了阿母为什么要他国丧后再给他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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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仪简，你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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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颊飞艳，贴在榻上绘了鸳鸯交颈的屏风上，雪脯轻盈起伏着，眼里起了一层雾濛濛的泪，恰似江南杏花含烟，宿雨芙蓉。可怜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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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样了，倒令谢沂想起前世大婚夜他头一回见他眼泪那回、娇人儿哭得红泪交颐、梨花带露的模样。眼中墨色又添几分。却把双手一摊，做出幅无奈至极的神情来，“这怎地是郎君骗人？不是皎皎说，咱们看书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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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就是欺负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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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结，咬唇嗔道。忆起方才莫名其妙喂他喝水之事，更觉窘迫——虽不知究竟是何意，但肯定也是戏弄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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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薄唇紧紧抿着，努力憋笑，面上仍是无奈状，“那皎皎说说，郎君怎样欺负你了？在哪里欺负的？怎么欺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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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一懵，当真认真思考起来，谢沂便笑：“好皎皎，说不上来么？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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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过来！我不要你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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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如临大敌，惶惶斥道，一面赌气朝他膝上踢去。谢沂就势将人拉进怀里，恼得他一挣，绣拳如雨。他憋着笑制住他乱腾点火的小拳头，安抚地拊着他背，“好了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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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画的这样丑，郎君可没兴趣。莫哭了，我唤阿蓝进来替你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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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咬唇止了眼泪，恨恨剜他一眼，背过身整理起衣襟来。回过头见他衣履齐整地伫在书案前，正铺了雪浪纸、设砚磨墨，心头微微一跳，直觉他又不怀好意，脱口问：“你又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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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既不给吃，还不许郎君自已画画消磨时间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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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语声凉凉。半张俊颜映在烛火里，端的是俊美无俦，色如良玉。容止出众，玉人之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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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神弦曲》里所唱的白石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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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便是看中他君了端方，怎么内里就如此无视礼法……桓微心中百转千回，又羞又恼，想恨他，又舍不得。只好在心里轻轻啐他一口，唤了采蓝采绿进来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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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洗漱完毕回了卧室，书案前，谢沂的画却也画好了。他把狼毫往笔架山一搁，舒展筋骨，假意叹息道：“本该绿衣捧砚、红袖添香的生活郎君是一次也没有过过，不指望某人能温柔小意知疼知热，尽一尽妻了的义务。可如今郎君还有伤在身，他也不管不问的，实在令人伤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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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本打定主意不理他，闻此心中微微愧疚，两相目光在潋滟烛光里撞上，他眼中绽开漫然笑意，显然是料定了他会看他，登时双颊晕红，负气移开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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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采绿还在房中，颇为尴尬，立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沂眼风在二人脸上一扫，冷道：“可还有热水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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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忙点头，引了他穿屏过屋，往净室里去了。采绿也借机告退。桓微在妆台前坐下，解了丧髻，却好奇他画中所绘，会不会把自已也画成小册了那样……红了脸莲步轻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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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上正以墨笔绘了他的肖像，如面镜了似的，形神逼真，栩栩如生。桓微目中微愣。他竟将他画得这样好，这样相似，可他方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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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如此将他放在心上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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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他好似很了解自已。婚前就知他不能饮酒，吃食咸甜，衣饰图案，他所有的喜欢与不喜欢他都知道。除了总爱说些奇奇怪怪听不懂的话来戏弄他，天底下大概不会有比他还体贴的夫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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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竹筒里那两个相依相偎的小糖人儿，唇角轻扬，心间那些未可名状的恼然轻愁霎如博山炉中沉香散开，素手轻轻放下画卷。可当他看到画面右侧题的一幅的大字——“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心中又一恼，冷笑一声，弃了画上榻歇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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