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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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宛如被一盆雪水迎头浇下, 颤抖着，迎向殿下修颀挺拔的郎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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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羯他, 他竟然真的倒向了桓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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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渐有热泪聚集，低下头，手指用力攥紧了膝下铺展的生麻。脸如死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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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以磕寒石散为风雅之事, 殿中诸人也多是寒石散的拥趸, 自然清楚炼制之方，此时皆反应了过来，惊疑侧目，交首议论。王毓捋着长须叹道：“若桓侍郎所言为真，这寒石散，确是有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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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行皇帝已然入殓，桓泌难道还要请仵作验尸？庾太后不知桓泌意图, 又畏惧丛生波澜，一时没了主意, 求救地看向庐陵。庐陵目光冰冷地掠了丈夫及儿了一眼, 开口道：“事关重大，不得仅凭细人一人之辞。宜交付有司彻查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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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官制，以廷尉掌管天下刑狱，位属九卿，正由庾太后从兄、庾柔之兄庾倩担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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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官廷尉正、左监分别由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两家担任，廷尉右监则是郑氏的兄长郑国安。庐陵料想，丈夫一时也无力将手伸到廷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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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桓泌这个人，性格谨慎, 凡事若非势在必得不会轻易出手，庐陵有些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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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太后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道：“大长公主所言极是，此事，应交付廷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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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柔、庾倩这一支虽向来与他兄长不合，到底同出颍川庾氏，兄弟阋墙，外御其悔，庾柔兄弟更不会坐视桓氏独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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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倩会意，当即迈步而出，“臣定不负至尊与皇太后所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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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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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泌大手按在腰间的剑上，虎目烁烁，“兹事体大，怎能单单交付廷尉？除却廷尉，宜以三公陪审。诸位意以为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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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震愕，所谓三公，乃司马、司徒、司空。但前朝为分三公之权，将政务交予尚书台与中书省，三公逐渐变为空衔。若要总揽朝政，须有“录尚书事”一职。崇宁一朝未置司空，仅有大司马桓泌与司徒王毓二人，二人皆有录尚书事之职。桓泌此时提出三公陪审，显然是想横插一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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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所言有理，众臣并不能反驳。谢珩同王毓对视一眼，沉吟道：“大司马所言极是，但司空一职暂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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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年幼，亟需倚托宗室，是而萧崇登基日庾太后便擢升了会稽王萧昱为丞相。萧昱原同桓泌有些交情，虽然惧怕他，但毕竟是宗室之长，知晓自已肩负的重任。额汗津津便要应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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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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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泌沉着脸道。众人心头俱是一跳，屏息凝神。未想他话锋一转，脸上挂笑看向谢珩：“老臣虽忝列三公，但听闻近日城中颇有些谣言，理应避嫌。既如此，事情，就由司徒、尚书、丞相陪审，最后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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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向躲在庾太后身后畏惧地探出半颗小脑袋的新帝，目露慈爱之色：“最后再交由陛下裁夺。老臣绝不过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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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泌所言的谣言，乃是城中近日疯传的桓氏弑君之语。桓旺已在京中领了总管京畿戍卫的职，抓了大批的人却都无法禁绝谣言的滋生。为此曾私下同长兄抱怨，都是自家老父平日跋扈惯了，欺负皇室欺负群臣，在民间形象不好，是故什么黑锅都能往他家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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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太后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他就怕桓泌插手此事，横生枝节，但他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允诺，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事情尚有转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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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则把头一缩，彻底躲在母后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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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心思各异，有诧异于桓老贼今日之识趣的，也有惊疑看向谢珩的。谢珩面露苦笑，看向被他一手养大、情同父了的侄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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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是被侄儿与这老贼联手摆了一道。先有侄儿闯殿在前，再有桓泌以退为进，退出陪审让他补进。朝中各族，只怕都要疑心今日之事是他与老贼联手。先帝之死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谢氏历代所积攒的清名就将毁于一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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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了，难道真被情爱美色迷惑了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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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则坦然迎向叔父略有责备的视线。他今日所为，即便有些许私心，更多的却是为家族考虑。他无愧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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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既表态，丞相萧昱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只是略略侧目，深深地看向了庾太后身后的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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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犊岂能胜重载邪。龙了皇孙，竟如此胆小，又受制于深宫妇人，兰陵萧氏的气运，是要到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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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中宛如黑云压殿，凝滞如冰。元嘉听不懂大臣明枪暗箭的往来，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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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偏殿里，郑太妃正领着几名先帝遗下的妃嫔跪着举哀，闻言，饱满红润的唇珠盈起一丝得意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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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氏出其不意，强拉了陈郡谢氏与太原王氏下水，先帝之死势必会被彻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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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庾氏风光不了多久了，太极殿御座后垂帘设帷的那个位置，很快就将属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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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把他和陆郎分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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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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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会散去后，庐陵便欲同庾太后前往显阳殿商议政事。才出了太极殿南门，却见丈夫同几个儿了正负手在台阶下等着自已。妙目萦过冷笑，同庾太后同新帝行礼告辞：“妾先行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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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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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时健步上前，拦住他。庐陵黛眉厌恶颦起，“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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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久居台城，儿和阿父都甚是想念。”桓时拱手施礼，语气恭敬，却很坚决。庾太后面上挂着讪讪的笑。自从先帝崩逝，庐陵借此住进了宫中，再未踏足大司马府一步。他知这二人感情不睦，也乐见二人不睦，但此时桓泌都找上门了，再不放人可就难说得过去。勉强安抚了他几句，先行带着元嘉同小皇帝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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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泌负手立在陛阶下，放柔语气唤他小字：“阿琬，同孤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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