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醉酒美娘 春情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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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惊叫声在清晨的天空中飘荡回旋，经久不息。</p>

<p>鸡飞狗跳，一庄皆惊。</p>

<p>许多庄客纷纷奔来酒坊，观看端倪：果然老者已死。</p>

<p>有人报告了镇长，镇长领仵作捕头前来验尸查案。</p>

<p>镇长仔细询了案发经过，美娘和方庆隐都作了如实交代。</p>

<p>仵作又来验尸：身无伤痕；鲜血自口腔射出；目瞳怒睁，实是愤怒伤心，引发哮喘病而导致血管爆裂而死。</p>

<p>既然不是他杀，自然就没有上报官府审理。</p>

<p>虽说老者无亲无故，但方庆隐也脱不了干系，镇长便叫他在义庄上主持老者的丧仪，叫来道士和哭丧队，作了一夜法事，把所携之物付之一炬，金银玉器也都花却精光，最后选择了一块荒地，草草埋葬了事。</p>

<p>这下象棋居然能下死人来哩，这却不是天下奇闻！</p>

<p>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这人如果命运不济之时，什么稀奇古怪之事纷纷上头，便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放个响屁也打脚后跟，真个是“运来铁成金，运去金成铁”。</p>

<p>方庆隐便是遇见了这命运不济之事，但又向谁说清楚去。</p>

<p>自此，谭家庄的百姓都惧怕起方庆隐来，皆称他为“孤煞星下凡”，躲得远远，如躲瘟神。鳌祥公也憎恶他以圣贤之书賭弈、失了士子的品性，就少了往日的殷勤。</p>

<p>方庆隐仿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越想越觉得冤屈，于是就想：这谭家庄真的是呆不下去了，如果能够取回美娘手中的四卷书，就趁早离开谭家庄，投往别处去，但如果美娘不愿交出书来呢？那我就以老宅兑换了账，毕竟那四卷书可是我的命根子哩。</p>

<p>方庆隐思忖了数日，才拿定了这个主意，并决定：无论取不取到四卷书，都要连夜走人，省得每日遭人白眼和奚落。</p>

<p>此夜，方庆隐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连同双亲的灵位一起包在包裹之中，缠在肩头，径出了家门，趁着美娘关店打烊之时，前来索讨那四卷书。</p>

<p>美娘正自关门，昏暗里瞥见方庆隐径走进店来，半惊半喜道：“夜半更深的，你来作甚？被人看见，怎么说得清楚？”</p>

<p>方庆隐伤感道：“现在我在此处已作不得人了，想来还是到别处走走，念着那四卷书，就特来向你讨取。”</p>

<p>美娘听到这话，顿时心凉了大半截：他终究是无意于我！</p>

<p>她不免伤心，气道：“那书儿是我用银子买下的，岂会轻易给你？”</p>

<p>“我知道是美娘买下的，望你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还给我，如果不愿意，我情愿将老宅抵押给你。”方庆隐道。</p>

<p>“情分？什么情分？只有我对你的情份，何曾见过你对我的情份？”美娘冷笑道。</p>

<p>方庆隐黯然伤神：“既然美娘不肯把书还我，也罢；我走之后，还望美娘帮我照理一下宅子。”</p>

<p>说过，方庆隐就把门钥放在桌上，略施一礼，掉身就走。时至如今，他委实没有可以托付的第二人。</p>

<p>“方庆隐！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我为你看家护院！”美娘望着方庆隐的背影，凄凉地叫嚷道。</p>

<p>方庆隐没有应声，只顾大步出门而去。</p>

<p>“方庆隐！你别走……我……我……我把书都还给你。”美娘再也禁不住自已的思潮，追至门旁，扶住门框，泪落如雨。</p>

<p>方庆隐听说那话，大喜，急转身，复入店来：“真的！美娘，你愿意把书还我？”</p>

<p>美娘见他回头来，芳心砰跳，双眼凝视，幽幽道：“难道我真是残花败柳，不值得你爱呣？”</p>

<p>“美娘貌如天仙，心地善良，只是我方庆隐无产无业又无能，实是配不上美娘。”方庆隐躲开美娘含情脉脉的目光。</p>

<p>美娘听到此语，如食甘饴，浑身酥软了也似，柔声道：“可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想要那四卷书，才拿甜言蜜语来哄我？”</p>

<p>“千真万确，并无半句假话。”方庆隐诚恳道。</p>

<p>“如果你拿了书，可还要离去？”美娘万般缱绻。</p>

<p>“我先前功名未遂，已遭人笑话；这回又下棋下死了人，庄上人都视我为‘孤煞星下凡’，鳌祥公也觉得我押书賭弈有失品行，所以这谭家庄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方庆隐沮丧道。</p>

<p>即便美娘把难以启齿的心思大胆地吐露出来，也激不起方庆隐半点的爱之渏涟，但在此前，她差一点就失去了方庆隐，这一次又怎再舍得心爱之人一去如黄鹤遥杳，永不相见？</p>

<p>于是，美娘暗拿定主意，一边抹掉眼泪，一边淡定道：“好吧，你既然要去，我也留不住，今夜就来痛饮一回，权当为你送别。”</p>

<p>说罢，美娘先自去罗列了几碟菜肴在桌面上，复又置了酒盏，最后抱过来一大罐老酒，开了封儿，哗哗哗地把酒斟满，邀请方庆隐来共饮。</p>

<p>方庆隐本来嗜酒，并且又有数日不曾吃它，一闻到酒香，酒虫就在嗓子眼里爬来爬去，实在是忍受不住，因此就应了美娘之邀，解下包裹放在一边，坐下身，放开酒量吃起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