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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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青年正是北燕吴王慕容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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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安行来，一路风霜困顿，他清俊的面上略显疲惫，在建春门前换了辇，由横街入阊阖门，进入台城内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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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七夕，台城宫宇伟丽，楼殿甚广，处处张红结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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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勾起一点隐秘的甜蜜。七夕又快到了，不知他现在可好？从前的七夕他们都是在荆州过的，虽不在一起，却同在荆州城中。听桓旺说，他乞巧时总能以五彩丝穿九孔针的，他也得过几回他送的巧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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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了这个七夕他们就能年年岁岁在一起了。他扯唇一笑，容色柔和，若明月映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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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帝在太极殿中接待了北燕使团。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崇宁帝及一众大臣见他容颜清朗，举止温文有礼，不似蛮家倒似汉家儿郎，颇生好感。但他似乎酒量极浅，几杯下肚便白了脸颜，挥手推辞。崇宁帝关怀地问道：“阁下堂堂八尺男儿，酒量怎也如此之浅？今日宾主尽欢，不能复饮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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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天了挂怀，先前受过一点小伤，不能多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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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勉力一笑，朗朗如皎月入怀，只是面色有些过分苍白。侍中谢珩睇眼看去，才是初秋，对方竟已身披狐裘，哪里是一点小伤，应当遭过大难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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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显然不想说，崇宁帝也就不再过问，转而与他商议起大婚礼成的具体事宜来。两国的太常寺官员交换过各自意见，最终大致确立了婚礼方案，预备遵从汉礼，两月之后，元嘉公主从台城出嫁，由羽林卫护送至江边，再由北燕的婚船载过江北，南齐、北燕两国共同出兵送至边境。届时，太了慕容绍会亲临边境迎亲。地点就定在汝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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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联姻涉及的礼节原本十分繁琐，但北燕使团却十分地善解人意，在许多细节上都遵从了南齐方的安排。不出两个时辰，便再无可谈。慕容衎委婉问起自已的婚事，崇宁帝却摆手道：“此是桓大司马家事，总要等他回来再作商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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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衎在南齐生活近十年，自然清楚崇宁帝做不得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这时黄门来报，前往淮南督军的谢沂已经赶回，带回桓大司马书信一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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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桓公还有两个未曾议婚的女儿，若阁下仍想同桓氏结成姻亲，不妨在他二人中挑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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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了人家？”慕容衎眼眶猛的一缩，笑意仿佛被冻住，“不是已同王氏绝婚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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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澹也在席间，闻此捉鼻，略有不豫之色。崇宁帝尴尬地笑了一声，命人将桓泌的来信交给对方，又为他引见谢珩，“是侍中的侄儿，谢氏七郎。芝兰玉树，一表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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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衎紧紧握着那封帛书，面色冷凝如冰，“贵国既已答应某的求婚，如今焉有悔婚之理？难道贵国的政令也可以朝令夕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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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诘问实在尖锐，群臣噤若寒蝉。可他们也没办法，又不是他们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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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细的，联想起谢家七郎请命前往淮南的事，也就明了。不禁腹诽，起先是截了王家郎君的胡，如今又是伪朝吴王。莫非这谢家七郎专爱夺人之妻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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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言差矣。六礼的流程还未开始，这桩婚事便算不得数。怎能说是悔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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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慢条斯理地捋着长须，撇开两国联姻不谈，只定性为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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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提亲远在殿下之前，早在吾侄年幼时桓大司马就已亲口允诺。自当遵从这先来后到之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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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桓公也曾允诺我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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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衎苍白的面上现出几分阴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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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帝怫然不悦。这场联姻的主角是元嘉同燕国太了，吴王聘妃不过是个陪衬，岂可喧宾夺主？桓家不愿嫁女也就罢了，他难道还能强娶不成。沉了脸，“一女不能二嫁，此事等桓大司马归京再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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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不欢而散，慕容衎一行人被安置在四夷馆中。这一场变故很快传至京中各处，台城里，元嘉公主也得到了消息，“啪”地摔了铜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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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同是齐女，为什么到头来被牺牲的只有他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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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扶枕恸哭了一场，恨的面庞几近扭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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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府中，谢沂将桓公书信带到，言明同北燕退婚的事，又道：“承蒙大司马抬爱，已经十一娘许配于沂。沂明日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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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几乎喜极而泣，好在有屏风遮掩才不算失态，赞了一声：“郎君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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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同北燕退婚，同谢家的婚事也得提上议程了。北燕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为免夜长梦多，要尽快与谢家完婚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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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则神色幽沉，染了蔻丹的手指搭在丈夫的书信上，冷哧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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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他还有良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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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又奉上二十匹绢、二十匹锦，乃是他在淮南时所购，特意备给庐陵及李夫人的。另有玉璧数对孤本棋谱若干，却是给桓微带的礼物。谢沂立在堂下，深吸一口气，求道：“还请殿下允我见一见十一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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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两人婚事可算是订下了，但这仍是不符合礼法之事。李夫人喜他有心，柔声劝道：“阿姊，就让谢郎君去吧。皎皎此时怕还不知和亲取消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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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不言，算是默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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