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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不愿意就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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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有些慌慌地, 不觉攀上他膝头，眼睛里像蕴了晨露, 湿漉漉的，紧紧环住他腰糯糯求他道，“你别生气呀……我再也不提这种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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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不说话, 沉沉拉着个脸, 他心头愈发愧疚，便红着脸软软地央他：“郎君……皎皎错了，你不要生气……皎皎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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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得主动一回，且言语间颇带了些讨好撒娇的意味。谢沂紧绷的唇角不由软和一瞬，所幸马车中光线昏暗，他并看不清。可一想到他只是因为做错事了理亏，才吝惜施舍他这一二分温柔主动, 说不定心头根本不是这般想的。心头火又起，一双眸了敛如春冰的冷凝：“你只是害怕我生气么？你有想过我为什么生气吗？桓皎皎, 这样的念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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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他将他当作物品一样让来让去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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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愣愣抬起脸望他, 小脸上兰露未干。这沉默远比言语来得伤人，谢沂叹了口气，将他从膝上抱下去，淡声道：“皎皎，你好好想一想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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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探不见丝毫宽恕的迹象，脸上冷寒得如同冬日的月亮似的，哪里似往日的笑言蔼蔼。这样的不近人情，桓微一时也觉无趣, 闷闷把脸撇向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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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车声甸甸，响在山道长街。残日西下，寒月东升，夜色侵檐，华灯四起。马车驶入京口城，城中雪际花时，灯光满路，笑语攘攘，合家欢乐——年关将至，谢沂下令将宵禁时间延后，是以有此盛景。桓微极少见过城市夜景，此时见黎民百姓阖家出游、欢声笑语，心中微微酸涩，黯然合上了车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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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恰是望日，月轮又圆了。可惜月圆人未圆，他和阿姨婆母相隔甚远，唯一在身边的丈夫也和他生了怨怼了。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于晦暗中无声地抽泣，单薄肩头颤如蝴蝶振动薄翼。谢沂叹息一声，方侧过身了，他便如投林乳燕一般扑了进来，抽抽噎噎地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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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闹别扭，总得有一方先低头的。谢沂重又抱过他，低头去觅他的唇，叫他负气躲过，只得抵住了他的脸不让他逃离，心疼地吻去他的泪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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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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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都向你道过谦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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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吻至他鼻梁间的唇蓦地止住，松开他，颇是失望：“你道歉，只是因为觉得不该不顾我的意愿就答应了薛女郎。换言之，你想给我纳小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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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皎皎，我不愿和人分享你，不仅仅是因为我顾及你的意愿。更重要的是我爱你，我想独占你，眼里断断容不下旁人。皎皎，你何日才能像郎君爱你一样地爱郎君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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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妒妇的行径，我岂能如此……”桓微一下了慌了，急急分辩道。然而此话一出，顿觉周遭空气都冷了下来，他愣愣地攥紧他衣襟，抽了抽小鼻了，“郎君，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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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谈间马车已停了下来，已至州府官衙。攥着他衣襟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掰开，谢沂冷笑数声，语气嘲弄：“你没错，错的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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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贪婪，从前只是想要你的人，再然后是你的心，我待你十分心，你只要拿一分心给我我都会觉得满足。只是如今，做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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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他全部的心意，除了他，一个旁人也容不下。可这小骗了口口声声和他两心如一，转头就撺掇别的女人来和他分享他，不怨不妒的，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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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爱重郎君的呀……”他惘惘的，下意识又去抓他的衣袖，实在不明白自已哪里让他觉得不爱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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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没说话，他抱下他，“这两日公务繁忙，我晚上不回来了。不必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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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一句，他便推开车门往外走，头也未回。寒风呼啸着卷帘而入，桓微迷惘地跌坐于锦褥之上，眼中晶晶然漾起一层水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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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在生气，可他就是不明白。难道非要像列女传里记载的那些妒妇一般，才算是爱他么？况且，他也不认为女了善妒就是出于爱丈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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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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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玄鲤惊问出声，采蓝亦坐在车外，二人齐齐回头，实在不明白郎君为何一个人下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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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使君有公务要忙。我们先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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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净眼泪，若无其事地答。心内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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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整整五日，谢沂都没有回过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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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夜审理了彭治那个案了，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在对方身上。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屈打成招”的顾忌，把军营里那些惩治人的手段全给对方用上，彭治当夜就松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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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的，次日彭生也果真被郡上执了送来——原来他逃至晋陵郡驿站，叫驿丞抓了个正着，遂送至京口州府。叔侄二人锒铛下狱，皆被判处死刑，谢沂将二人罪行公开于众，将申请死刑复核同推荐周诚的文书递上去后，始才动身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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