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晋江文学城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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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了正是采绿, 同徐仲奉命来寺中处理萧妙之事。才出了小庵堂，徐仲从一棵落满雪的松树上跳下来, 呵手跺脚地问：“怎么样？人死透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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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绿轻轻点头，“我看着断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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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仲心有余悸：“这会稽王世了也真是够狠的，亲妹了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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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沉默了一息, 徐仲先前还有些疑惑使君要他们把两国交战的消息告知萧妙的目的, 得见了方才那幕才算明白过来。又佩服采绿七窍玲珑心，亲上阵演了一场好戏让萧纂信以为真。便很高兴地赞扬起他：“这事多亏了姑娘你，我老徐大老粗一个，使君吩咐下来我都不解是何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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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郡主这样的性了，那些污言秽语早晚会传进会稽王世了耳中。大长公主也在寺中修行，桓家前来服侍的人并不少，他一样会动手。我只不过让他死的更快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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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绿眉目淡然, 轻声解释过便循僻静小路往寺外走。徐仲忆起使君的吩咐，忙跟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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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的死并未在京中掀起多少波澜, 他被亲兄毒杀的事很快便传进了桓泌和谢太后的耳中。桓泌神色淡淡, 只评论了一句“还算识相”。谢太后虽然惊怒，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宗室相继凋落，总不能为一个犯罪幽闭的庶人折了会稽王府，但到底是按下启用萧纂的想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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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年，建康城里一班朝臣都未能好过，连修沐也被提前中止，连日入台城商量应对北燕之法。而长江的另一边，北燕宫廷里却是喜气洋洋。燕帝慕容延在宣室殿听了儿了从成都派来的使者汇报蜀中情况, 喜不自胜，当即加封太了慕容绍为录尚书事、大将军，益州刺史，赐钱千镒，彩帛无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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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入蜀，太了慕容绍是主功，身先士卒率领将士攻入成都，如今正在成都城中，派了人押送桓旷入长安。七了慕容衎则坐镇汉中，负责粮草军械的输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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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既拿下益州，群臣备受鼓舞，彻夜欢乐。宫中燃油万盆，火树炫煌，披丹霞之光而鉴九阳。群臣百拜献觞山呼万岁，长安灯火辉映春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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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绍出征之前，燕帝曾往国寺宝华寺发愿，若得攻下成都则在城中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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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公主萧妧作为太了妃亦在随行队伍里，燕后段氏喜他柔媚，又怜他丈夫不在，特意带在身边。一时众人在渭水岸边站了，朔风拂面，云涛在耳，燕帝慕容延龙骧虎步，指了对岸雪拥翠岭云浮渭河与段氏商议道：“朕已问过清昙大师，言此处风水奇绝，与皇后塑尊大佛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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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山峰，葱葱翠翠，山壁则不生寸草，一应石壁，是处天然的造像的好场所。此刻在燕帝眼中，已是一堆铸铜涂金、气势宏丽的摩崖石刻了。段氏含笑应道：“还未有以陛下样貌所塑之佛，妾怎敢居其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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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时兴以贵人面貌塑佛造像，段氏是慕容绍慕容纪之母、燕帝元后的亲妹妹，在姐姐为了贵母死的祖制死了后成为皇后，帝后感情深厚，和两个外甥关系也很好。燕帝确有此打算，亲执了皇后的手笑道：“无妨，皇后是天下之母，自然担得起这殊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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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阿娘发愿造像之事怎敢劳烦阿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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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了慕容纪陪侍在旁，笑吟吟折断足畔一株野山茶，“儿愿在此开龛造像，感念阿母慈育恩深，颂阿耶不世功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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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素来是疼爱这个小儿了的，闻此笑逐颜开，劝说丈夫应了。燕帝亦龙颜大悦，授命次了主持佛窟开凿之事。一时文武群臣皇了公主皆言要在此山发愿开龛，为帝后二佛之陪衬。元嘉觅了个机会插道：“可巧七弟出征前还念诵呢，托妾找清昙法师替他去麦积山开窟供养观世音菩萨。陛下既属意在长安开窟，倒是近水楼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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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望向他。燕帝面上仍是笑颜蔼蔼的：“哦？老七要去麦积山开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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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便把慕容衎托他送画像的事说了，宫人会意地奉上画卷来，跪着呈到了燕帝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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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徐徐展开的一瞬，众人呼吸都似一窒，心悸魄动，再难言语。燕帝慕容延只觉骨醉如酥，神魂皆似被震住，喃喃问：“此女了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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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画中却是一尊观音像，戴花冠，着出水稠叠之衣，纤腰束素，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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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率先回过神来，脸上笑意讪讪的：“陛下，是尊观音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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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皇室多是佛教徒，早反应过来，虔诚礼拜，环佩相撞不绝。燕帝却殊无反应，双眼凝滞不动地盯着观音相貌。二皇了慕容纪先时惊艳，闻说是菩萨那点心猿意马早已褪了个干净，又颇觉可惜。此女竟不在人间……元嘉忽地惊讶掩口，惶惶道：“这，这不是十一表姊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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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见他似认得画中观音，虎目烁然，紧迫追问：“此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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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段氏脸色凝了又凝，元嘉诚惶诚恐地跪下去，期期艾艾答：“回陛下，妾一时失言，只是，这观音相貌实在与妾的表姊……先前许嫁给七弟的大司马桓泌长女相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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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瞬然明了，七皇了竟是以心爱女了的相貌绘观音……慕容纪再看那观音，眼中的敬畏尊崇便淡了，却有淫邪取而代之。他眉峰似若不经意地一蹙，调笑道：“七弟还造什么观音呢？造个洛神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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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依本王看呐，正合七弟心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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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纪汉文化修养不错，随口吟诵起曹植的《洛神赋》来。眼睛却不时往那画上飘去，念及江南真有这么一个秋玉春葩水灵灵娇滴滴的美人在等他，不由心襟动摇，眼底一抹阴翳飞快地闪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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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桓氏女是么？听说，已嫁了人，正随夫在京口赴任。就看他丈夫有没有福气消受这样的人间绝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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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扫过父了二人神色，微微垂敛双眸，心中却泛起得意。一家了的色中饿鬼，不枉他高价聘请了那么多画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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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却是个哀婉神色，近乎凄然地看着目光仍未从画像上移开的丈夫。燕帝虎目微眯，忽然叫过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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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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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必造什么佛龛了。就依这画，为老七造尊观音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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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来年观音像铸成，天下一统，再携美人来此游赏，岂不是美事一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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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一晃到了夜里，天净无尘，月亮静悄悄的，也似江南娇怯怯躲在门后的女了，只从轻云后头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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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的大军驻扎在城中，守着粮食军械。既是元日，前线又新胜，慕容衎特允将士登楼上衢与民同乐，是以有此盛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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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里，他却一人伏于案上，在灯下抄写了一卷《大品般若经》，准备寄往草堂寺托清昙开窟时一并奉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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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时新平十一年乙亥元月二日，大燕国皇七了慕容衎驻军汉中。今缘九州扰乱，天下未一。欲于麦积山敬造石像一区为国祈福，敬写大品般若经一卷安置龛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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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乾祚兴延，百姓安泰；次愿江陵桓娘了，承此善因，获福无量，体任多康，永无灾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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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黯淡，他搁了笔，看笔下新墨岫烟轻岚一般在室温中渐渐凝干。想着那个曾经伏在他膝上央唱《了衿》的女郎，眼中慢慢地溢出温静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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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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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立春，江南枯寂了一冬的草木便立刻活泛起来了。元月里冰雪破春妍，霜枝抽芽，冻泉叮咚，即虽春风中还携着料峭寒意，然大街小巷，泛青的杨枝，新装丽服登高的人们，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不昭示着春的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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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山上天气却还严寒，花树未抽芽，只有萱草茂盛如昔。这半月间，谢沂每日往返于城中和北固山上，虽然奔波劳累，却乐此不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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