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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南门大街。
左侧林立的店铺中,突兀的凹进去一大块空地,上面一溜栓马桩。
楚凡下了骡子,把缰绳扔给伺候的书肆伙计,仰头看了看门楣上那块大大的招牌——魁首书肆,飘逸的行楷,看上去极是利落,仔细一看落款,居然是董其昌的字。
这是块真正的金字招牌,宝蓝色的绸布上嵌着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的斜射下闪闪发光。
这便是登州最大的一家书店了,不仅买书,还印书——楚凡即将远行,准备买点书在路上看,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读读书了。
书店伙计热情的招呼声中,楚凡迈步而入,来到了书店那极阔大的大厅里。
让楚凡惊讶的是,这书店的格局竟与后世极为相似,被划分为“时文”、“经书”、“佛道典藏”、“杂书”等等区域,恍惚间楚凡似乎又找回了高考前流连于书店教辅区的感觉。
“时文”区楚凡略逛逛了便出来了,里面全是各种八股范文以及名家评述,看得他头大——他又不准备走科举这条路,看这劳什子干嘛。
一进“经书”区,入眼便是一套装帧极其华贵的朱熹的《四书集注》,楚凡问了问伙计,居然要银十八两之巨,他不禁暗中伸了伸舌头,原来在大明朝印书这么挣钱!
随手翻了翻,居然是雕版,楚凡不禁有些纳闷,不是说毕昇在宋代就把活字发明出来了吗,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活字印刷呢?
“经书”区里逛了一圈,楚凡发现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多的便是理学的典籍了,朱熹的书不用多说了,就连周敦颐和二程的书都有不少。
楚凡便有些意兴阑珊了,他对于理学实在欠奉好感——好好的儒学愣是被他们弄得宗教化了,再没有半分活力。
须知这个时代的泰西诸国,正是宗教革命时代,挣脱了宗教束缚的欧洲人,即将迸发出勃勃生机,而中国在理学的巨大影响下,却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把所有人的思想都禁锢在儒教的条条框框中,想要不落后不挨打,其可得乎?
好容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本书,让楚凡眼前一亮,正是王阳明的《传习录》。
受当年明月的影响,楚凡对这位立地成圣的新建伯充满了敬意,正是王阳明开创的心学一脉,才在这一潭死水的儒学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也只有学以致用的良知学说,才能催生出打破家天下藩篱的顾黄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以天下奉一人”,多么朴素的民族思想、民*主思想,这可是咱们中国原汁原味的土特产,若不是鞑子入关,野蛮地扼杀了这个脆弱的萌芽的话,保不齐中国也会来一场“大革*命”,提前进入资本主义时期。
扯远了,楚凡甩了甩头,自己也就是来找几本小说消磨时光,哪里就扯到了这些。
掏出二两银子,楚凡把《传习录》揣入了怀中,略过“佛道典藏”,直接走进了“杂书”区。
跟后世一样,消磨时光的杂书是整个书店占地最广种类最多的区域,当然,明代的杂书范畴就更广了,不仅像《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这些诗词类的书籍算杂书,就连《史记》、《三国志》这样的史书也算杂书,当然像《齐民要术》、《梦溪笔谈》这样的科技类书籍更是要算在杂书的范畴里。
等等,这是什么,《几何原本》?
看着楚凡一脸的震惊,书肆伙计赶紧介绍起来,“一看公子就是学富五车的,这本书可是本朝徐侍郎的新作,说是翻译的佛郎机国的书,俺们也不懂,想必公子应该明白……公道价,五钱银子,您瞅瞅,扬州三绝坊的雕工,这价钱上哪儿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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