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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堡,是不会给囚犯入土为安的,没那个空闲的地方。”孔泽以冷漠到近乎于残酷的语气回答,“他们直接把裹尸袋绑上铁球扔到了海里,这就是伊芙堡的安葬方式,十分简单。”
“恐怕过于简单了……”夏尔意味深长地回答。
“所以,这就是一个处心积虑要越狱然后归于失败的故事。”孔泽收敛起了笑容,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先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典狱长和几位狱卒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了,因为这会暴露他们的失职和无能——一个老家伙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用最简陋的工具挖了好几十尺的地道,而他们却毫无所觉!一个囚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差点越狱成功!如果被上面知道的话,他们肯定要被追责的,所以他们只能隐瞒,直到现在被我翻出来为止。”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先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故事,可是,现在对我们来说这就只是一个好听的故事而已了,1829年就死掉的两个人,对我们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显得有些失望,按理来说,花费了这么多精力,并且挖出了这么惊人的事实,可以说成果巨大,但是,这些成果却对现在的目的没有什么帮助,他把伊芙堡十几年前的越狱未遂事件报上去又有什么用呢?当时的典狱长早已经死了,政府也不可能去处罚伊芙堡的现任官员们,也不会给他什么奖赏。
看上去是白白用功了。
但是,夏尔却没有得出像他一样的结论。
“不,我认为这对我们很有帮助,孔泽先生。”他抬起头来,视线里满是激情的光。“您难道没有想过,事实上,狱卒们只看到了法利亚神父的尸体,没有人见到过爱德蒙-唐泰斯的尸体吗?”
“可是他当时被绑在裹尸袋里面扔进大海了,还绑着两个铁球,没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生还的。”孔泽回答。
“不,平常人不行,但是您别忘了,一个在牢底坐了十几年的囚犯,他对自由和生命到底有多少渴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的。”夏尔摇了摇头,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另外,您也知道的,爱德蒙-唐泰斯是一个水手,一个水手必然精通水性,也许就有办法从这个困境当中逃生。”
夏尔的话,让孔泽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所以您的意思是,爱德蒙-唐泰斯可能没死?还有别的什么根据支撑这个推论吗?”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根据。”夏尔微微冷笑了起来,“您不觉得,爱德蒙-唐泰斯,和我们亲爱的基督山伯爵阁下的年纪,实在太过于吻合了吗?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孔泽骤然睁大了眼睛。
在孔泽难以置信的视线之下,夏尔将自己调查基督山伯爵、威尔莫勋爵和布沙尼神父的种种经历,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对方。
孔泽静静地听着,虽然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确实,在把种种证据交缠在一起之后,他也很容易支持爱德蒙-唐泰斯就是基督山伯爵的推论了。
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以至于只能用这来解释。
伴随着恍然大悟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
本来他有些沮丧,害怕自己的思路是错的,爱德蒙-唐泰斯毫无调查的价值,一直以来花费的精力都是白白浪费,可是经过夏尔的解释,他却发现,面前阴暗的图景豁然开朗。
原来,他猛扑上去的确实是真正的猎物,他所调查出来的结果,都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先生,我完全信服您的判断了,确实,基督山伯爵,肯定就是那位爱德蒙-唐泰斯。”在夏尔说完之后,孔泽重新开口了,“这家伙,当年从伊芙堡监狱跑了出去,然后混成了如今的地位,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贵族,跑回来执行他的阴谋!”
他看向夏尔的眼神,此时已经充满了敬佩,原来他还觉得这个少年人肯定什么都不懂,但是现在却发现,他不是那种只会使唤别人的恶少,而是一个有脑子又有行动力的天才。
他听过一些人说这个少年人未来必将是帝国的栋梁之才,原本还以为只是上流社会无聊的互相吹捧而已,现在才发现,传闻都有其根据。
我是不是该更加热络积极点,早点巴结这个未来的帝国重臣?他心里已经起了盘算。
而这时候,他已经热腾起来的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一个当时他认为毫无价值的情报。
“先生,布沙尼神父当时被牢里面的所有人当成是疯子,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夏尔反问。
“他老是说自己知道一个大宝藏的下落,然后要求用这个宝藏和法国政府交换他的自由。”孔泽以极快的语速回答,“头一年,他提议献给政府一百万让他自由,第二年,两百万,第三年,三百万,不断地这样加上去,最后加到了六百万。”
“我想没人会当真吧。”夏尔笑了笑。
“确实没人当真,您想想,如今这世道,真要有几百万家私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被送进伊芙堡?”孔泽不经意时间讽刺了一下社会,“所以当年所有人都是把他当成笑话看的,这个疯子的话没人当真。”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又笑了起来。
接着,他们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然而——他有可能是说的真话,这个老家伙真的掌握了什么宝藏。”夏尔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基督山伯爵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爬到这样的地位。”
确实,基督山伯爵积攒财富的速度让很多人感到完全不可理解,财富增值都是有自己的规律和速度的,随着本金越来越多,想要翻倍也就越来越难,而基督山伯爵这不可思议的财富,只能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靠时间,慢慢增值;一个是靠突然得到巨额的本金作为启动资金。
而伯爵突然的暴富,他的本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就算是偷去抢,首先也要一定的资金,才可以建立起犯罪组织吧?
夏尔之前对这个问题完全懵然无知,但是在孔泽说出这个情况之后,夏尔倒是明白过来了。
也许,老疯子神父,并不是疯子,他说了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只可惜被所有人无视了——除了可怜而又幸运的爱德蒙-唐泰斯之外。
伊芙堡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们啊,上帝作证,你们这辈子帮助自己和儿女翻身的机会,都被错过干净了!
两个人又对视了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基督山伯爵的情况,我需要报告上去吗,先生?”良久之后,孔泽开口询问了,“如果我们的推测都是真的的话,那么基督山伯爵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了,谁也不知道这种人为了报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先写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吧,但是不要交上去,给我就好了。”夏尔想了片刻后回答,“陛下想要知道的东西,其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一定都应该由枫丹白露宫的主人来定夺。”
“好的,明白了。”孔泽直接干脆地答应了。
如果之前他还会有所保留的话,现在已经是完全服从了,毕竟,他已经下定了讨好攀附这位帝国希望之星的决心。
比起他来,内政部那些官员们反而不算是多么重要了。
他们能给自己的,少年未来都能给,他们不能给的,少年还是可以。
“很好。”夏尔点了点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陛下会感谢您的功绩的。”
他才不准备现在就交给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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