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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放下了一只瓷瓶。</p>
“我来就是给你这个。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怜悯。见血封喉的毒。”这才是她来的目的。保个全尸,留个尊严,不至于太难看。</p>
荣华哈哈大笑。</p>
“你果然是来杀我的!官府没让我死,可你不甘心,所以想要逼我自尽?”</p>
“你错了!不是你罪不至死。就凭你是廖文慈的宝贝女儿,就凭朱永昊谋反成功后打算立你为后的图谋,只这两条,就足够你死百遍了。”</p>
“不可能!”荣华声音却是低了下去。她也以为自己只死路一条的。她是朱永昊和娘最亲近的人,连廖家两位叔公都被赐死了,可她却不用死,也不用流放……</p>
她确实不明。</p>
荣安看懂了她的疑惑。</p>
“因为朱恒和死了,你娘死了,朱永昊也死了,换而言之,围困京城的所有主谋都死了,然而他们都是狗咬狗或是自尽而死,没有一个人得到真正的惩罚。</p>
你知道的,那样干脆的死,从来不是真惩罚。你是他们最亲近的人,所以这个受罚的,自然只有你。</p>
这样的事,不用明言,是大伙心里的共识。所以会审的结果,各位大人几乎是很有默契地将你的名字放在了另一边。”</p>
荣华摇着头,她不信。她不要!她不想死,可她也不想难看的活!</p>
“你不信,可以参照朱永宁!”</p>
朱永宁早就被擒了。然而朝廷一直拖着对他的审问和判罚。拖得时间越长,他越不可能死。不是朝廷体念他的皇室血统而网开一面,而是他的罪孽太大,害死先帝,害得京中血流成河,害了多人性命,就这么让他死,太过便宜。</p>
活受罪,才是对他的惩罚!</p>
“你也一样!充入奴籍后,你的人生,将只剩耻辱和凄惨。”尤其荣华是那样的性子……</p>
“你就那么好心?为了我,顶撞那些人的意思?”</p>
“因为我看在爹的面子上!”荣安冷看她,“你虽被逐出虞家,可你身上还留着虞家的血。你受辱,虞家面上也无光。将来爹听到你的不好消息,也不会开心……”</p>
“呵!你们可真是父慈女爱!照你这么说,我若要报复你,坏你名声,是否只要抹黑我自己?”</p>
“你醒醒吧!荣英尚且能迷途知返,你为何到此刻还不肯反思自己?”</p>
“荣英?那个叛徒!”荣华咬着牙,面露狰狞:“早知他是白眼狼,在王府他偷我嫁妆时,我就该掐死他的!他认贼作母,两面三刀,我做鬼都要撕碎你们!”</p>
见她还在牛角尖里,荣安一叹。“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等你自己冷静后好好想想吧。时间不多了。”</p>
荣安离开,荣华的咆哮则在身后响起,无非是各种诅咒,难听且荒谬。</p>
荣安并不放心上。</p>
这辈子她要的,都得到了。</p>
瞧,天牢门口,朱承熠在等着她呢!</p>
她大步上前,牵了他的手离开……</p>
第二天,菱角来报,说那瓶毒药,荣华并未服下。</p>
荣安摇摇头:“料到了。”</p>
“说是她打开看了一眼,就害怕得盖起了。然后既是哭又是笑,最后把那瓷瓶藏在了身上。那边来问,那药要不要拿走?”</p>
“先给她留着吧。”她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很惨,那药,多半会用上。“不,让拿走吧。”想到昨日她依旧张牙舞爪的咒骂,万一她把药用在别人身上……</p>
午门行刑这日,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拍手叫好。</p>
廖家上下全都经历了游街。</p>
也是那一刻,荣华终于意识到,荣安口中,她或将经历的“辱”,确实难熬。</p>
囚车从皇城一路往南,民众唾骂,口水翻飞,冲他们吐口水吐痰扔菜叶扔石子的比比皆是。她不敢抬头,她怕看见熟人,怕别人的嘲笑,怕被粪泼到……</p>
她更怕亲眼看见亲人熟悉的头颅从身子上分离的场景……</p>
好不容易挨到午门行刑结束,她看着几位叔伯又踏上了流放之路。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从此以后,她便真的孑然一身了。</p>
那一刻,她终于生出了恐惧。可她依旧不后悔没吃那药,谁叫她怕死呢?</p>
之后,便是她们这些女眷被发卖的时候。</p>
荣华幻想自己或许还能找到一条出路,可再一次,她被现实打脸。</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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