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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反问:“你相信吗?”
程三五摇摇头:“不相信,只是说不清缘由。”
<div class="contentadv"> “既然是内侍省的元老,想必勾心斗角惯了,还是要做好防范。”阿芙言道:“我总觉得这个张老用心不纯,先前派人传话却迟迟不来,等我们到了苏州才露面,显然是不想我们插手本地事务。”
“这种人物,我怕是应付不来啊。”程三五语气憨直。
阿芙翻了个白眼:“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留着气力装给别人看便是。”
内侍省在苏州城内的驻地是一座佛寺,当程三五来到时,就见一名头发稀疏的驼背老人正在凉亭内听僧人讲经。
程三五没有上前搅扰,而是在远处静候,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名僧人才阖上经书,起身合十告退。
如此作态,张老分明是要给一个下马威,不过程三五也不在意,他倒要看看这人能耍出怎样的把戏。
“这位壮士想必就是拱辰卫的昭阳君了?”驼背老人前来相迎,他一身玄黑锦袍,脸上满布皱纹,太阳穴还有一抹褐斑。显然筋骨已衰,就算年轻时有武艺在身,以现在的体魄也发挥不出一半实力。
“张老认识我?”程三五迈步进入凉亭,内中没有座椅,只铺了竹席软垫,他自顾自坐下,既不像那些文雅儒生那般屈膝踞坐,也不像僧道盘腿打坐,而是一腿横盘、一腿竖支,手臂搭在膝盖上,草莽气息十足。
张老呵呵发笑,就像和蔼可亲的邻家老汉:“昭阳君一看便知不是凡夫俗子,小老头我别的不行,看人眼力还是有的。”
程三五打量四周,凉亭外流水潺潺,枯叶飘零,一副深秋景象,远处诵经之声回荡,更添禅韵,他不禁问道:“张老是信佛之人?”
“唉,年纪大了,不免对生死之事多一些念想。”张老摇摇头:“希望昭阳君见谅。”
“既然张老年纪大了,不如早些安享晚年?”程三五干脆直接:“我可以跟长安打声招呼,让你平安卸任,在终南山麓置办一座别业,买十几名姬妾,从此过上逍遥日子。”
程三五这番话充满侵略与逼迫,仿佛不答应就要立刻动手架走对方。
然而张老不为所动,仍是一脸笑呵呵:“昭阳君这话说笑了,如今江南东道的形势,恐怕容不得小老头我轻易卸任。”
“哦,废帝子嗣是吧?我听黎少监和阏逢君说起过。”程三五不掩饰轻蔑之态:“这帮逆党贼子跟野草似的,怎么杀也杀不干净。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也好,就当是给我送功劳了。”
“昭阳君神通广大,逆党想必是手到擒来。”张老先是恭维一番,随后说:“只是这些逆党贼子神出鬼没,动向不明,我先前亲自带人搜寻,结果一无所得,当真愧对圣人和冯大珰的栽培。”
“会不会是因为张老年纪大、走不动道了?”程三五张扬至极:“我看江南东道这边山水相连,正经官道也没多少,贼人一旦遁入山林,只怕就不好找了。”
张老面上若无其事,心底里却暗暗怒骂。他派去安插在扬州都督府的人早已传回消息,知晓程三五狠狠敲诈高长史的事情,料定此人极其贪婪,与范中明相比,甚至更胜一筹。
或许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在内侍省中爬上高位,就是可以更好地牟取私利,至于世上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是全然不顾的。
“兴许是吧。”张老没有在明面上忤逆对方,而是委婉言道:“我看昭阳君带来的人手不算多,想要在江南这片地界摸清逆贼动向,还是要靠长在此地的老人。”
“比如张老你这样的,对么?”程三五咧嘴一笑,好似野兽一般,随时要张口噬人。
“小老头想要从各州各县府衙抽调差役人手。”张老言道:“不过此事恐怕需要昭阳君出面,代表内侍省向州县长官发号施令。”
程三五稍作思索,随后问道:“给你派人,就能找到逆贼,将其一网打尽吗?”
张老凑近笑道:“一旦找到逆贼首脑或那位废帝子嗣,我立刻向昭阳君禀告。这份天大功劳,只能落在您的肩上。”
程三五闻言仰头大笑:“好好好,张老果真是通情达理之人,方才是我冒犯啦!”
“哪里的话。”张老心下冷笑,拱辰卫这些人虽然强悍非凡,但往往也被自身能力所迷惑,从而变得盲目短视。
昭阳君更替这事,在张老看来就是两头野兽彼此撕咬,最终角逐出胜利者罢了。真能指望眼前这个莽汉能够干成什么事吗?他无非是上头用来铲除异己的一把刀。
程三五正要离开,忽然又问:“对了,我之前听说,逆党中好像有个高手,叫顾……顾什么来着?”
“顾连山。”张老留意对方神态:“昭阳君可曾了解此人过往?”
“我是头一回来江南,就听说这边女子个个水嫩,没听说过有啥高手。”程三五直言道。
张老浅笑几声,心里暗骂又是一个范中明,随后解释说:“顾连山早在一甲子前便已成名,曾单人独剑横扫江东无敌手,只是后来参与叛乱。当时他在润州抵挡朝廷平叛大军,孤身闯入军阵,被他格杀八百余人,足见武功之高深。”
程三五闻言沉默,他自己就曾身处行伍,很清楚江湖武人仅凭刀剑短兵,想要硬闯军阵是何其困难。
而且战场军阵不是捉对厮杀,没有那么多腾挪闪转的余地,就算侥幸冲入阵中,一旦身法延滞迟缓,四面八方的攻击立刻合围过来。
这种形势莫说是寻常武者,哪怕是人马披挂铁甲的重骑,陷入敌阵无法驰骋,也照样是万分凶险。
“格杀八百余人,你是在故意吹捧么?”程三五这回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张老稍稍沉吟,心中不由得发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但张老旋即言道:“军中混乱,或许是引起混乱,后来军吏把践踏致死的也算作是顾连山所杀。但不论如何,此人都是如今逆党之中最为强悍者,昭阳君若是对上他,务必万分小心,倘若不敌,仍要以保全自身为上。”
张老这话就是故意激将,而程三五也如他所料,竖眉圆目,张口怒喝:“笑话!此等逆贼岂能与我相提并论?何况已过数十年,想必此人筋骨已衰,武功再高也难以久战。你速速查明逆贼所在,且看我如何将他首级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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