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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发散了，衣服脏了，那个风光显赫的周夫人，狼狈又无助。</p>
“我母亲说，自己性子懦弱，曾经抢不赢你，时过境迁，白发苍苍了，连周淮康也不报复了，何必为难你呢。”</p>
周夫人一动不动。</p>
“禧儿哀求了我二十一次，一次次磨我，讨好我。”叶柏南挪开脚，周夫人面颊是硕大的鞋印，“倘若你有良心，余生善待她。”</p>
......</p>
周淮康举了喇叭，站在树桩上，朝二楼的窗户叫，“柏南，我清楚你恨我，我赎罪，要杀要剐我由着你，韵宁年老，禧儿无辜，周正修尚在襁褓，你孝顺，自幼受委屈，将妈妈还给周正修吧。”</p>
茶水熬干了。</p>
叶柏南拿起匕首，抵住程禧脑袋，“程禧。”他唤她名字，而不是‘禧禧’，是程禧，“往前走。”</p>
“周阿姨...”她忐忑。</p>
“我承诺你，放了李韵宁，不反悔。”他平静，甚至是温柔，“听话，走。”</p>
程禧迈一步，他跟一步，一步步下台阶。</p>
“目标出现。”大门外，黄老二用对讲机吩咐警员，“只要叶柏南挟持二位夫人跨出大门，一定保障夫人的安全，万一有意外——”他瞥周淮康，犹豫不决，“射击叶柏南的手腕或者膝盖，尽量活。”</p>
“我问过你生产手术的医生，你不适合再有孕。”叶柏南闷笑，叮嘱她，“逼你生一个我的孩子，是逗你的，吓坏了？以后，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体重要。这幢木楼很干净，偶尔累了，倦了，小住一段日子，后院的草莓春季发芽，夏季结果，带礼礼来摘。”</p>
程禧颤栗着。</p>
不远处，周淮康脱了大衣，走出人群。</p>
“老师！”黄老二试图阻止，周京臣拦了。</p>
“让他去。”</p>
所有人提心吊胆，目送他。</p>
“父亲错了...柏南。”周淮康跪下，老泪纵横，“父亲不该不认你，你母亲教导得你这样出色，是父亲不配，柏南...从来不是你不配，我不配。如果我早一点认下你，处置了叶嘉良，你不会走上这条绝路。”</p>
他嚎啕大哭，趴下忏悔着。</p>
叶柏南看着他。</p>
黄老二和警员愣住，现场唯有周淮康的哭声。</p>
凄厉的，悲恸的。</p>
“你认我了吗。”</p>
周淮康抽噎，“我认...”</p>
叶柏南伫立在原地。</p>
好半晌，“给叶嘉良下药，我是主谋，我安排何晤晤做的，她遗书造假了。”</p>
周京臣皱眉，隐隐预感不妙了。</p>
“我耽误了一个女人一生，不愿她死后，替我背负罪名了。阳间毁了她，阴间再毁了她，我哪有颜面下去呢。”叶柏南又看着周京臣，“程禧是清白的。”</p>
在大庭广众下，不方便直白，一句清白，证明没碰。</p>
“仇人死了，叶家垮了，母亲从家暴中解脱了，生父也认我了。”叶柏南笑，“我没有遗憾了。”</p>
他缓缓撤了刀刃，程禧感受到，要回头。</p>
“不许回头。”他呵斥，“一直走，走向对面。”</p>
她慌了，朝后伸手，以为能触摸他，然而，只触摸了冷冰冰的空气，连他一片衣角也没摸着。</p>
下一秒，几滴湿热的‘雨珠’沿着她面颊、太阳穴慢慢淌下，浓稠的锈腥味。</p>
她一僵。</p>
四肢剧烈颠抖。</p>
“下雨了...”她眼神直勾勾，控制不住啜泣，“柏南，又是一场大雨，你回屋避避雨...”</p>
“救人质，周老夫人在木楼！”队长下令，“警惕叶柏南诈死！持枪戒备——”</p>
“柏南啊！我的儿子——”叶太太歇斯底里，瘫软在土坑，周淮康掩面痛哭。</p>
程禧轻轻一抹，不是雨珠。</p>
是血。</p>
叶柏南脖颈飞溅的血。</p>
她晃晃荡荡，扭曲的姿势摔在地上，盯着前方，吐了一个字，“有。”</p>
——我赌了一把，你对我心软。有那么一丝不忍，不舍。</p>
——禧禧，有吗？</p>
“有。”程禧恍惚麻木，重复了一遍。</p>
不知叶柏南听没听清，她话音才落，刹那间，他宽阔的身躯轰然倒塌。</p>
砸起沸腾的灰土。</p>
程禧迷了眼，水雾，沙尘...她握拳，张大嘴，喉咙酸涩，喑哑呜咽着。</p>
芙蓉村的花灯和烟花巷的烟火气依旧如初，世上却从此没有叶大公子了。</p>
文韬武略英气风华的叶柏南，没有了。</p>
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p>
“周公子！”黄老二一抓，失手了。</p>
周京臣疯了一般冲过去，可来不及了，叶柏南的保镖奋力一搏，抡了砍刀劈程禧，千钧一发之际，他胳膊挡了刀刃。</p>
一瞬，皮开肉绽。</p>
“这个贱人，害了叶大公子，周家人统统该死！”保镖嘶吼，又劈一刀。</p>
他寸步不离，护着程禧，赤手空拳夺刀。</p>
“砰”地枪响。</p>
保镖右肩中弹。</p>
警员顷刻包抄了木楼。</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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