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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羡南睨她一眼,叶绯好像终于精神一点儿,长发柔顺的披在两肩,不施粉黛的小脸干净,一双眼睛被碎光点亮,仿佛波漾点点桃花。
黎羡南跟她往前走,大雄宝殿前两棵巨大的银杏木,人们说像珠联璧合的夫妻,于是又叫他们夫妻树。
眼下,夫妻树前也坠了好些灯笼。
这边人少,后面就有古庙大殿,香火袅袅,偶尔有披着僧袍的僧侣路过。
叶绯说,“夫妻木是不是到处都有的?我记得我们那庙里也有两棵银杏叫夫妻木的……”
是夫妻木,还是这求姻缘的姻缘寺让他乱了点儿分寸?
叶绯生病那晚睡的一点都不踏实,她哭了两回,醒来大概是不记得了。
黎羡南细听,只听见她隐约在说家。
叶绯从来没跟他要过什么,其实黎羡南能看透那些心思,感情和物质,总得图一个吧?不图物质,图的是什么?
她眼里那些明晃晃的喜欢,跟他说黎羡南我喜欢你的时候,虔诚的好像把一颗心捧给他了。
叶绯拉着他继续走,其实她不太认路,后面是被黎羡南带着走,反正两人也没什么事情做,结果黎羡南带她走的地方人渐渐更少,花灯都不见了。
“黎羡南,你带我去哪儿呢?”叶绯被他拉着手往前走。
前面的牌坊提着字:观音路。
红螺山以求子求姻缘闻名,观音路上有三十三座观音像,七百多级台阶。
晚上的观音路空无一人。
黎羡南是疯了,拉着她走完这七百多级台阶,路过三十三座观音像,站在观音寺的顶端,俯瞰着下面隐约的花灯。
他三十二年从未拜过一次佛,连许愿都懒得许一个,他要什么有什么,这隆冬天捡回的一朵儿温室里的洋牡丹,让他盼着时间永远驻足在冥冥冬夜里。
她披着一袭白色,站在他原本枯寂的院子里,捡了树枝在下面写他名字。
冬夜的大雪是白茫茫的纸,她就是那张白纸上最斐然的诗。
黎羡南把她抵在观音寺的廊柱前,红尘间花灯盏盏,她是人间最惊鸿,半点都不平庸,他就这么一朵娇嫩的洋牡丹,不是玫瑰,不是牡丹,是缱绻温存柔软的洋牡丹。
他也期盼着洋牡丹开在西郊,从春又到冬。
黎羡南吻她,好似缠绵人间风月,携着春雨情丝,风动心也乱,这一生山高水远,想起叶绯,就让他觉得后半生都柔软,仿佛万古长夜终有明灯一盏是为他而亮。
“绯绯,我也不知道哪个观音是求姻缘的,我就跟你全走一遍,三十三个观音像,总有一个能听见我许的愿,”黎羡南的气息融在她一呼一吸间,他说,“绯绯,你给我时间,让我试试吧。”
一字一字,像房檐滴水,滴答滴答敲在心口,薄薄的一层心坎儿,就被敲得情意动,一些东西,一定是昭昭然的。
“可能要久一些,我只想你还在这,”黎羡南的手指压着她的唇瓣,“我没什么誓言和承诺好给你,你要不在这儿,我就在西郊等你,西郊的灯也是只为你亮的,你半点儿不平庸,你有我。”
心动无声吗?
李白的月,苏轼的松岗,张惠言的梅花雪。
寂寂无声,却又流传朗朗。
三十三座观音像,总有一座能听见吧?
叶绯这花灯跟他看到了十一点半,叶绯明天得去一趟学校,黎羡南宠着她,路上跟她一顿念,“你下学期还有课是不是?”
“有,但是很少的,一周的课时都不紧张。”叶绯警告他,“我学校离西郊不远,几步路,你别来接送我。”
黎羡南就笑,佯装问她,怎么着,我什么时候能给你当正宫?
叶绯被他问的脸热,干脆忽略他这个问题,跟他聊别的,黎羡南偏不愿意,纠缠着这个问题足足一路。
直至回去,趁叶绯洗澡的时候,他正大光明进来,拎了她睡裙的细带子勾在指尖儿。
叶绯红着一张脸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威胁他也毫无气势。
黎羡南有点儿坏意上来的时候,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他就这么把她堵在浴缸间,吻的难舍难分。
其实也分不清,是不是他看着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想尽了法子哄她高兴。
他勾着她下巴,含情眼里的脉脉情动比浴室里紧密攀附的水汽还要惑人。
他说,“怎么办呢,我就绯绯这一个正宫娘娘,那可是拜了三十三个观音见证过的。”
“黎羡南!”叶绯终于清醒点儿了,正宫娘娘这个词,暧昧的过分正经。
黎羡南笑意更深,“你可终于高兴点儿了。”
叶绯望着他的眼睛,玻璃窗上的水雾凝拢成细细水珠坠下来,摇摇欲坠地滴落下来。
——你给我时间试试吧。
试什么,清透如他,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了。
试过之后,真的会有天长地久的机会吗?
他这样清贵,一身皑皑白雪,又为她添上浓墨重彩,为了她这一粒尘,真会翻千山越万岭吗?
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好似大风起,她在大风的正中心,被他庇佑一方安宁。
叶绯是愿意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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