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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殃:“…………”
扶玉秋的心思太难猜了,凤殃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改口说会把凤北河放焰火。
“我不去了。”扶玉秋满脸麻木道,“看不看都一样,平白增添晦气——我要回浮筠州。”
反正凤北河都落在活阎罗手中,无论放不放焰火都不会有好下场。
扶玉秋现在只想回闻幽谷。
凤殃也没勉强。
此时,有雪鹿撒蹄奔来,跑到跟前恭恭敬敬俯下头,道:“尊上,昆仑山外有人前来,说是……”
它说着,抬头怯怯看了扶玉秋一眼。
“说是妖族之人,来接小殿下回浮筠州的。”
扶玉秋一愣,愕然道:“妖族?扶白鹤吗?!”
仔细想想,他失去意识之前,扶白鹤的反应的确很奇怪,像是认出来扶玉秋似的。
扶玉秋当即喜不自胜。
扶白鹤来的倒是挺快!
扶玉秋不知道的是,虽然他只觉得做了场美梦,实际上外界已过去整整三日。
凤殃已经猜到扶白鹤会前来接人,也早已做足了将人放走的准备,可当扶玉秋真正要离开时,一直平静如水的内心却猛地浮现一抹烦躁的暴戾。
这股情绪和平日里凤殃要发疯嗜血的感觉并不一样。
「别放他走……」
「不要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凤殃前所未有的暴躁和惶恐,就好像他曾经结结实实溺毙在那滔天悔恨海中一样。
前所未有的后怕和悔恨席卷而来,让凤殃用尽所有理智才堪堪将这股狂暴的占有欲强压下去。
凤殃金瞳中好似燃起熊熊大火,直直看着扶玉秋时,莫名有种邪嵬的森冷感。
还在欢喜中的扶玉秋被看得后背一凉,迷茫看过去。
凤殃羽睫一垂,将那股恨不得将扶玉秋关在笼中的冲动强行压下去。
“去吧。”他说。
扶玉秋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能回家的欣喜冲散那股狐疑,连告辞的话都不想说,高高兴兴拉着木镜就往昆仑山下跑。
雪鹿在前方引路。
扶玉秋跑得飞快,恨不得直接飞下山去见扶白鹤。
只是走了一段路,他神使鬼差地回头看去。
高山之上,那抹雪白身影依然伫立在原地,好像那棵永不弯折的鬼幽兰。
扶玉秋微微一怔。
木镜拽着他的袖口:“哥哥,怎么了?”
扶玉秋回过神来,摇头:“没事。”
被当成灵宠取乐的耻辱被甩在身后,扶玉秋头也不回,朝着通往闻幽谷的路狂奔而去。
高山之巅。
凤殃安静站在原地,目送着扶玉秋离开昆仑山。
良久,他将视线收回,手掩住唇猛地呛出一口血来。
凤殃早已习惯,指尖一点用凤凰火将血烧得蒸腾成血红雾气消散在面前,拂袖离开。
雪鹿族秘术众多,就算识海溃散也能治愈,凤殃这几日一直在灵泉陪着扶玉秋,现在才有时间去见凤北河。
关押凤北河是幽静处的结界,有两只雪鹿在入口看管。
两只雪鹿认出来凤殃,赶忙恭恭敬敬行礼,将他们迎了进去。
不远处空旷的符阵中,隐约能瞧见一个盘膝坐在地上的人影。
符阵在运作中,凤北河四肢百骸似乎都被一根根锁链穿透,钉死在地上。
他微垂着头,面前一簇幽蓝火焰冉冉燃烧,只是随着阵法运作得越急,那簇本命火就越来越黯淡。
凤殃缓步走过去。
凤北河察觉到脚步声,缓缓抬头,突然说:“不出去。”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凤殃却听出来他的意思,当即就想笑。
“你带他出去了。”凤殃居高临下看着他,金瞳中全是漠然和遮掩不住的戾气,偏偏他的语调依然很温和,“你不光带他出去了,还将他困在沙芥中整整七日滴水未进,最后将他逼到灵丹自爆魂飞魄散。”
昏昏沉沉的凤北河浑身一抖,穿透身体的锁链丁铃当啷作响。
他嘴唇轻抖:“不……”
凤殃伸出手点在凤北河眉心,似笑非笑道:“闻幽谷绛灵幽草的身份,是谁告知你的?”
凤北河缓缓摇头,似乎陷入了梦魇中。
“我……绛灵……幽草,不知……”
凤殃并不相信。
若是无人提前告知凤北河闻幽谷中有绛灵幽草,他又怎会提前隐瞒身份去闻幽谷骗取扶玉秋信任?
凤北河不说,那他就自己去记忆中看。
凤殃眼睛眨都不眨地强行将凤凰灵力灌入凤北河刚刚痊愈的识海中,好似野火般将那毫无色彩的记忆狂掠为己有。
一阵金黄火焰瞬间腾起。
“凤殃……”
“嗯?怎么?”
两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凤殃倏地一愣。
这并不是凤北河的记忆。
记忆带着炽热的火焰,倒像是曾寄生凤北河身体中的金乌所拥有的记忆。
漆黑中缓缓出现一道日光似的光芒,将周遭照得恍如白昼。
凤殃冷淡看去。
那是九重天。
无上至尊的仙座之上,穿着火焰红袍的男人唇角带血,森森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道:“凤凰全族的惨剧,皆因你而起。”
身着幽草暗纹黑衣的凤凰一只脚毫无顾忌地踩在仙座上,一柄龙鳞剑直直穿透朱雀仙尊的心口,疯狂将上古神兽的骨血和气运吸食殆尽。
“哦。”凤凰的面容依然是那张丑陋至极的脸,他看起来并不在意朱雀仙尊的话,甚至还漫不经心地用两指在龙鳞剑上像走路似的点了两下,“是吗?”
凤凰动作大马金刀,大概是太无趣了,他掌心按住剑柄,眼睛眨都不眨地将那把龙鳞剑推了进去。
“噗嗤”一声,剑刃穿透朱雀仙尊的身体,从后心破出,竟将仙座也一同穿透。
血流满雪白无暇的仙座。
他的动作看起来太过自然了,就像是做了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似的,推完后似乎还嫌掌心被剑柄硌到了,随意甩了甩手。
“我是灾祸,我是煞气。
“三界所有灾祸悲惨皆是因我而起,凤凰全族也是因我才和金乌同归于尽的。
“这样足够了吗?”
凤凰根本不觉得那些无关痛痒的诅咒之语能给他带来什么,甚至还歪着脑袋微微一笑将朱雀仙尊未尽的话补全。
朱雀仙尊:“你……”
凤凰见他这番模样,不知怎么竟然放声大笑。
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根本不像是上古凤凰,更像是哪个神志不清的魔修。
凤凰眯着眼睛靠近朱雀仙尊:“除了这些话,还有吗?”
朱雀目不转睛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笑:“当然还有——闻幽谷那棵绛灵幽草……”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凤凰神色瞬间沉下来。
“当年蛇族本是朝你而去,他受你牵连险些性命不保。”朱雀口中不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却还在挣扎着道。
“所有爱你之人,你爱之人,皆会因你而死。
“他也是。
“那棵幽草……”
凤凰金瞳猛地燃起剧烈火焰,瞬间将朱雀仙尊包裹。
凤殃还未回过神,眼前的记忆瞬间消散。
金乌火焰倏地消散,被一股幽蓝火焰取代。
之后便是凤北河的记忆。
金乌寄生于凤北河内府。
瞧见凤北河手中那逗傻子玩似的金翎,金乌带着恶意的声音在凤北河耳畔响起。
“闻幽谷,有一棵幽草,我需要他的灵丹来修复神魂。”
年少的凤北河一愣:“幽草?”
“嗯,你去……”金乌说,“帮我取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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