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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修为不高、于道领悟不足者,常误以为这内外海是一回事,实则谬矣。弱水迷雾似水而非水,若深入便会为虚无吞食,而内海则是真正的滴水汇成汪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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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谢镜怜说,沧海岛的通道,便在这三湖四海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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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陆照旋与他关系好,知道他是个靠谱的,不然随便换个人,必同他翻脸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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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洲有多大,三湖四海便铺得有多广,那虚无缥缈的通道隐藏在滔滔海浪下、万丈深渊中,本就够难寻的了,还要寻遍三湖四海,倒不如直说让人把流洲翻个底朝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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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叙述委实过于笼统,故而即使是陆照旋听了,也不由无言,幸而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便是寻上二十年也使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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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清风渺渺,江畔棹歌迢迢,渔家互答,一派静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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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咱们江上风光好得很呢。”撑船的小姑娘笑容饱满,无比爽利,“现在还不是最美的时候,若是等到三四月山花烂漫,那才是真正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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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坐在船尾,伸手拂过水面,于双桨划开的漾漾清波中再起微澜,听渔女招呼,也不答话,只是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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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一边缓缓划桨,一边偷眼去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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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似非此中人的姑娘是突兀出现在渔村的,一开口便问他能不能撑船载人游江,愿意出很高的船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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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个姑娘没有直说自已的身份,也没有显露什么手段,但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一定就是神通广大的仙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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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想赏江景,要他来撑船,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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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这位仙了是这样客气,又是这样……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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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悄悄望着船尾的女了,自家的小船他明明天天都见,但有这么一个人坐上去,忽然就好像变了模样,变得富贵堂皇、无比贵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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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快乐吗?”他正默默想着,那船尾的姑娘却忽地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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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渔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更觉不知所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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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陆照旋朝他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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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渔女不解其意,更不知该怎么作答,只得讷讷道,“我,我觉得还是不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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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修仙吗?”陆照旋似乎在乎他的回答,又好似渔女究竟答什么都无所谓,“去修仙,离开柴米油盐,去见识天地辽阔,学神通手段,你不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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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啊!”渔女眼睛一亮,似惊似喜,又好似不敢信似的,轻声道,“其实以前也有人问我要不要去寻仙缘,但他们都太不靠谱了,连到底去哪寻仙缘都说不清楚,我娘觉得他们要不就是糊涂虫,要么就是骗了,不许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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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点确实是没错的。”陆照旋漫不经心道,“后来呢,一直没有机会去修仙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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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一直没机会了。”渔女小心翼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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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现在快乐吗?”陆照旋问道。他神色十分认真,显然不是嘲弄,也不是奚落,而是郑重地、真心想知道答案,也在乎这个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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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渔女犹豫了,最终道,“我挺快乐的,但又好像差了点什么,并不算特别重要,但就是那么有一点,就差了一点,很偶尔才能感觉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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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你的人生不该这么平凡?”陆照旋轻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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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渔女用力点头,“每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但有时候也会很向往精彩的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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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精彩的人生,也很累的。”陆照旋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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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悄悄望着他,暗暗揣测这很累但精彩的人生是不是在说他自已。这话听起来似乎十分怅惘,但不知道为什么,渔女却觉得其中没有半分悔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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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家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陆照旋淡淡道,“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大世界、大神通、大自在,恨不得甩掉一切平庸与世俗,去拥抱广阔天地,去做最了不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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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暗猜他下一句会说“我如今明白自已也不过是平庸的一员”,大人都喜欢这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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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照旋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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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节轻叩船延,露出极漠然又极平淡的神色来,“其实至今我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甘愿平庸,甚至于追求平庸,仿佛与众不同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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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望着渔女道,“你也不想过一成不变的人生,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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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轻轻颔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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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是你不平庸人生的开始。”陆照旋朝他微微一笑,“我有预感,这是场为我解惑的旅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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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张开双臂,仿佛归于怀抱一般,投身江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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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渔女骇了一跳,赶忙冲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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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见船尾一/本/道经,船外江水滔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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