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烧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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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雪更大了。</p>

大姐出来抱柴火时，看到漫天的飞雪，对余秋堂说：“堂堂，你过去问问咱爹，你们啥时候上坟，早点过去，这天阴的，又下雪，估计马上就黑了。”</p>

余秋堂应了，带着个草帽出了门。</p>

临走前，让余秋江准备好上坟的东西。</p>

荣城按照传统风俗，每年上坟有两个日子最隆重，一个是清明节，还有一个就是烧年纸。</p>

其中烧年纸比清明节还要更隆重。</p>

清明节一般只是各家晚辈悼念长辈。</p>

而年纸的话，则是家族人需要一起去给长辈烧纸。</p>

一般都是需要家族的老大，带着兄弟，子侄里的男丁们一起去，女性则不用上坟。</p>

披着大雪回到地坑院，刚好看到父亲贴完对联，余秋实站在他旁边帮端浆糊的碗。</p>

“爹，我们啥时候去烧纸？”</p>

“这就去。”</p>

余得金再次看眼大门外的对联，确定端正没问题，这才双手反复磨擦，去除掉手里粘上的，已经干涸的浆糊。</p>

余秋实脸冻的发青，很是委屈的模样。</p>

余秋堂心里好笑。</p>

自从他懂事后，这种活都是他带着小伟做，余秋实懒得经手，现在他既然分家了，只能父亲亲自上，余秋实只好当“小工。”</p>

进到院子里，余秋堂发现院子里的积雪早上并没有彻底清理，只是铲除了一条可以供人走路的通道，而随着雪再次下大，这个通道也渐渐要被覆盖。</p>

之前他在家时候，肯定不会这样。</p>

每次下雪，他都会第一个起来，在别人还没起床之前，将院子里的雪全部推到渗坑里。</p>

要是稍微晚点，父亲起来后还没做完，就会被父亲责骂。</p>

因为上坟要准备烧纸，香火，各种泼洒的食品，干果，水果等等，余得金说是需要十几分钟。</p>

余秋堂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房子，一时间无处可去。</p>

他原来住的房子，门口都挂着新锁。</p>

想必里面已经放了其他东西。</p>

之前听父亲说，如果奶奶在三叔家住的不好，不行就要搬到这边，就住在他曾经住过的屋子里。</p>

但他眼下看到这种情况，觉得那种想法只是父亲的幻想，若是奶奶真被接过来，怕是没几天人就没了。</p>

院子里的雪都懒得扫，哪能做到长期辛苦细致的照顾一个有点健忘的老人呢。</p>

“哥，你进来啊，你不冷嘛？”</p>

余秋实掀开门帘喊他。</p>

隔着门帘的缝隙，余秋堂看到坐在炕上吃瓜子的王春花。</p>

笑着摇摇头。</p>

外面虽然冷，但是空气清新。</p>

又看到墙角立的扫把和木铣，便拿过来开始清理积雪。</p>

他心里很平静。</p>

过了这个年，他应该没有什么事，不会轻易回地坑院了。</p>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帮着清理积雪。</p>

即使和父亲日渐远去，也总需要一些仪式，这种小小的事，或许就是。</p>

余秋实看他扫雪，愣住了，看了会放下门帘，再出来时，头上就带了个长耳朵的棉帽子，手上带着棉手套，还提着一双旧的棉手套。</p>

“给，戴上爸的手套。”</p>

余秋堂一直称呼父亲为爹，余秋实则是称呼为爸，余秋堂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后来也想通了，时代就是在发展，弟弟和他相差六岁，已经超过一个五年计划。</p>

他戴上父亲的手套，发现里面有点潮湿，反而很冰冷。</p>

并且里面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汗水磨损，硬邦邦的，就像是裹了一层很硬的纸板。</p>

他不禁联想起父亲无数次戴着这双手套，在寒冬里骑着车子远行，辛辛苦苦赚点维持家用的收入。</p>

他微微笑笑。</p>

他忽然发现，即使他最恨父亲的时候，依然没有对父亲付出的伟大发生怀疑，他没有那种父母生了孩子就需要养大的糊涂逻辑。</p>

他通过一辈子时间去经历，也已经想明白这个事。</p>

世间任何关系，其实都没有必须性。</p>

父母生了孩子，也并非一定就要养，养本来就是一种伟大的事。</p>

自然界里，任何一个动物，哪怕是母亲，都会嫌弃弱小的孩子，会将孩子抛弃。</p>

说到底，父母养孩子，其实就是牺牲了自我。</p>

这就是一种无私。</p>

这其实是违背人性的，要不然，为什么人们慢慢自我意识觉醒，即使家里条件尚可，也依然不想要太多孩子呢。</p>

就是因为孩子会降低自己的生存标准。</p>

所以，余秋堂埋怨父亲，和他对父亲的理解是两个概念。</p>

也不冲突。</p>

如果世间其他事，可以用利益盈亏，功过相抵来衡量价值，但情感不可以。</p>

情感被伤那就是伤，好的方面，也不无法遮掩不好带来的痛楚。</p>

余秋实应该是很少做这种事。</p>

做起来相当的笨拙，不同于余秋堂默默干活，余秋实不断用嘴里的呼喊声给自己加油鼓气。</p>

余秋堂看在眼里，也就是笑笑。</p>

愿意干点活，就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还想什么呢。</p>

毕竟是亲弟弟。</p>

原本想着很多讨厌的点，但现在看起来，余秋实其实就是傻，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好。</p>

而且，在余秋实眼里，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对哥哥曾经的伤害。</p>

没人教他怎么做个好弟弟。</p>

而前世的余秋堂，因为不喜欢陈美娣，所以不喜欢余秋实，本身也没给他脸色。</p>

长兄如父，这么想起来，弟弟走到歪路子上，他也不是没有一点点责任。</p>

毕竟是弟弟。</p>

即使是同父异母。</p>

哥哥春生和他是同母异父，可哥哥当初对他可是没有半点芥蒂。</p>

为什么自己对余秋实，就带着那么大反感呢。</p>

“秋实，寒假作业做完没？”</p>

“完了。”</p>

“真的完了，等下给我看看？”</p>

“哥~”</p>

余秋实咧嘴笑笑，“还有一点，年后闲了再做。”</p>

“年后还要走亲戚，可没多少时间，抽空赶紧做完，明年就五年级了，马上升初中，你这个样子可能会考不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