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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黑熊用餐时心情如平常一样。</p>

并没有因为王粲的拒绝而感到沮丧或者愤怒,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p>

至于王粲未来的去向,黑熊也不怎么在意。</p>

这种人不肯配合,只要不明确反对,那真的没必要杀。</p>

不是自己多么慷慨大度,而是王粲危害远没有王粲自己预想的那么大。</p>

哪怕王粲出走,就关中的发展势头,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随王粲出走?</p>

用餐完毕,正要穿戴贴身皮甲时,负责监视王粲的卫士来报:“渠帅,王仲宣欲启程返回长安。”</p>

“护卫其安全。”</p>

黑熊嘱咐一声,展开双臂,由其他亲兵扎紧束甲带。</p>

随后又披上斗篷,戴好皮盔,悬挂佩剑,黑熊引着一伙人出门乘马。</p>

几十骑蹄声嗒嗒作响,护卫着黑熊顺驰道向西而去。</p>

也在清冷的晨光照耀下,王粲骑着驴子向南而行。</p>

大约午间时,王粲一行人在一处新设百户所落脚。</p>

这处百户所位于长陵北郊,距离长陵堪堪五里路程。</p>

虽说没有长陵县府的协助,被黑熊调来、安置这里的军队则自力更生。</p>

他们依托原有的村落废墟、遗址扎营,先是扎立帐篷,这几天已经开始着手修葺村落废墟。</p>

一个百户所对标的不是里社,而是乡社。</p>

所以这个百户所足足有三百余男女,算上孩童足有四百出头。</p>

未来丁壮成家,这个百户所应该会有二百余户。</p>

王粲一行人抵达时,就见这个百户所的牛马兽群集中放牧;除了这一股大兽群在西南方向放牧。</p>

王粲驻望远处的兽群,眉头不由皱了皱。</p>

不仅是渭北开始设立百户所,渭南之前安置的迁徙百姓也开始整编,向着百户所转变。</p>

长陵是关中诸多陵邑中地域相对较小的一個陵邑,位于渭水北岸,紧贴着渭水。</p>

可黑熊还是一口气设立了两个百户所,一个在城北,将长陵与池阳分割;另一个在长陵西侧的兰池,挡住了长陵与上游安陵的通道。</p>

而长陵之东、渭水下游也有新设立的百户所,这个百户建立在更下游的阳陵西郊,将长陵、阳陵分割。</p>

关中所有的陵邑、县,都被新设立的百户所这样包夹、封锁。</p>

王粲远眺一番,午间温差较大,他摘下斗篷吹了会风就觉得有些头疼、不适。</p>

于是带着一腔浓浓愁绪来到百户所休息。</p>

距离不远处,崔州平、诸葛亮也乘马北上。</p>

各处田野积雪消融,现在能看到一片片枯黄灌木、草丛,兽群觅食其中。</p>

午间阳光温暖,诸葛亮左右观察,可见低洼处有升腾的白气。</p>

崔州平则对关中各处景象习以为常,他戴着围巾遮住了下巴和嘴唇。</p>

即将靠近百户所时,忍不住回头看看视线远处的长陵城轮廓,不由龇牙。</p>

心中暗暗感慨,黑熊过于刚戾。</p>

得势不饶人,抓着关中官吏的小尾巴不放。</p>

不过关中各县的官吏,又有什么大声说话的资格?</p>

虽然董卓、李傕、郭汜都完蛋了,可黑熊还没有完蛋的迹象。</p>

给关中各县的土著士人十个胆子,谁敢轻举妄动?</p>

经过百户所时,崔州平勒马放缓速度:“孔明,黑镇北这百户所、千户所之制,意欲为何?”</p>

“意在分化关中军民。”</p>

诸葛亮享受温暖的阳光,又回答:“这让我想到了锻刀的夹钢法。”</p>

崔州平听了缓缓点头,就说:“十户、百户、千户之法,乃匈奴旧制也。匈奴强盛时,本部、别部分立二十四万骑,皆以名王领之。观黑镇北手段,或许数年内,会帮匈奴重新梳理户口、军制。”</p>

诸葛亮听了陷入沉思,崔州平引导着讲述:“我叔父曾为五原郡守,我又治理过西河,所以颇知匈奴内情。”</p>

马匹顺着官道向北而行,崔州平继续说:“不论匈奴还是鲜卑,皆物产贫瘠,其民生活寒苦,故蛮勇不畏死。匈奴国祚比汉更长,其贵人滋生,又多不事生产,又不耐苦战,这才有昔年窦宪燕然勒功与鲜卑崛起。”</p>

“尤其是鲜卑崛起,旬月之间,漠南漠北各部仿佛一夜之间易帜,皆自号鲜卑。其原因大概有三,一是鲜卑雄主檀石槐精简王庭,鲜卑之民无须供养太多的贵人。”</p>

说到这里崔州平停下,诸葛亮也反应过来,缓缓点着头:“是,亮明白。”</p>

崔州平看一眼边上路口当值的两名卫士,任由马匹驮载他前进。</p>

又走了三四十步,崔州平才说:“檀石槐统一鲜卑,与今日黑镇北何其相似?黑镇北麾下军民负担轻便,故军民乐之。”</p>

诸葛亮只是点头,他前面就意识到了这一点。</p>

崔州平娶妻蔡氏,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想要出仕,以振兴崔氏。</p>

诸葛亮也有强烈的出仕决心。</p>

诸葛亮再聪慧,可宦海履历、见识,终究比不上崔州平。</p>

崔州平又说:“鲜卑壮大第二个原因是匈奴兼并东胡,四百余年也不分什么匈奴、东胡。只是檀石槐过于英雄,匈奴中的东胡之后才举族易帜。就如今日黑镇北解救来的男女一样,彼辈深受胡风熏陶。却因黑镇北之故,炽烈胡风得以收敛。”</p>

“至于鲜卑壮大的第三个原因,就在于诸羌东迁,压迫匈奴。恰好窦宪出兵讨伐匈奴,征诸羌、鲜卑、乌桓以及属国骑士,得以重创匈奴。”</p>

那一战很关键,使得匈奴的凝聚力大衰。</p>

而窦宪当时征发的属国骑士,即投降霍去病被安置的休屠各匈奴,也是现在西河、上郡匈奴的祖先。</p>

诸葛亮聆听后思索:“崔公的意思是,向黑镇北进献制衡匈奴之策?”</p>

“正是。”</p>

崔州平很清楚匈奴的历史,仰头看天穹,眯眼:“放任匈奴不管,其尸位素餐者比比皆是。若是黑镇北出手重编匈奴,裁汰冗余,简拔猛士贤者,这些人虽然能做一时爪牙,但终究是虎狼之患。”</p>

说罢崔州平长叹一口气,诸葛亮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清楚诸胡之间的细节。</p>

不是诸葛亮不想学,诸葛亮此前的学业本就深重。</p>

鹿门山学业侧重点是讨论天下、视线之内的各方势力;而不是关注遥远的匈奴。</p>

匈奴、诸胡的知识点,对荆州士人来说没那么重要。</p>

但如果再给诸葛亮七八年时间,也会掌握这些诸胡常识。</p>

时间上来不及,崔州平只能一路上加急补课,以保证诸葛亮面试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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