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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北营区域,一处山梁。</p>
周瑜一袭白袍外罩鹿皮斗篷,腰悬长剑,一副游学士人打扮。</p>
他观望青州兵营区,大部分青州兵外派,安置在渭水南岸的各处移民新屯。</p>
有这些青州兵充当屯长,渭南各处民屯井然有序。</p>
这段时间以部分民屯为据点,开始改建百户所,渭南各处几乎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改制。</p>
而此刻青州兵营区内,还留下五百多青州兵,以及陆续征选的两千余少年。</p>
周瑜眺望营区,就能看到一个个百人方阵来回演练。</p>
这些少年新兵持木棍、小盾牌,在青州兵督管、训练下,演练小方阵队列变化。</p>
少年兵要么来自于被解救的少年,要么是关中三辅的无产贫家少年,再要么就是从长安大学里选来的。</p>
“据说这是七年秋班新兵,春耕后还要募选两千余人,是八年春班新兵。”</p>
周瑜身侧跟着的一人见周瑜望着那些受训少年,周瑜就问:“他们连日操训不歇?”</p>
“以七日为一周,操训六日,休息一日;只操训半日,大约一个半时辰,以队列为主,余下时间都是请人讲学。”</p>
讲述这些信息的人叫做葛光,也是一位士人,出身还不低。</p>
葛光三十岁出头,耐心讲述:“营中除却这些少年,那五百余青州兵也要学习典籍。”</p>
“主治何经?”</p>
“不知。”</p>
葛光看一眼周瑜:“仆来关中前后不及十日,只听说他们学习四门典籍。一部据说是黑镇北征战之际所编的成语典故,有八百典故。现在空闲了,又在增补典故。”</p>
“还有什么?”</p>
“第二部是《太平世道经》,仆只闻其名,不知内容。据说此经记录了天公与神人问答言语,讲的是太平乐土百姓、官吏的生活情景与习俗。具体多少篇章,仆无从得知。”</p>
葛光见周瑜面露讽笑,就补充一句:“仆对这《太平世道经》十分在意,仔细打听,据说是此经与《成语八百典故》一样,都是密文所写。寻常百姓,三五日内就能解读、学会百余字!十分神异!”</p>
周瑜扭头仔细打量葛光:“此言当真?”</p>
“只是如此耳闻,据仆所知,前后应有六部典籍,都是密文所写。目前营中另外两部分别是《算经》与《自然》,此外还有军吏要学的两部,是《武经操典篇》和《医经急救篇》,前者是黑镇北所编,后者是老子庙李封所编。”</p>
周瑜听了神情始终没有变化,可能是麻木了。</p>
思索片刻,就对葛光说:“如此来看,长安大学徒有其名,这里才是大学精髓所在。听你言语,李封研习了密文?”</p>
“应该学会了密文,据说密文易于学习、掌握,只是黑镇北撤军归来后,这人就隐居终南山谷,外人难以靠近。”</p>
葛光说着心生感慨遗憾叹息,关中对外开放的,始终只有长安,以及驰道沿线的亭驿;次一级开放的是各处县城。</p>
至于军营、百户所之类的驻屯营区,不是他们能随意出入的。</p>
骊山北营与新丰城比邻,他们才能登山遥遥观望。</p>
李封前往的终南山区域,正持续扩编、迁徙驻扎各种百户所,他们无法进入。</p>
周瑜吹了吹风,看着另一处山沟集中放牧的四五百牛马,目光又转移到渭南驰道,就见各处远近都有规模不一的兽群觅食。</p>
冬雪消解,露出了许多去年枯草。</p>
不仅兽群觅食,一个個民屯、百户所也在收割枯草灌木,打捆后运回驻屯点,充当燃料。</p>
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现在不分男女孩童,他们都很安全,围绕着驻屯据点努力生活着。</p>
周瑜对所谓的‘密文’很感兴趣,只知道这是极端简化的一种文字,因没有对外流传,许多人将之称之为密文。</p>
古文经、今文经之争,就是一些篇章、段落的文字是异体字,异体字的含义变了,再加上空缺、增补的文字,还有不同的断句、解读方式,让古文经、今文经的一些观点冲突十分激烈。</p>
文字极端简化,必然会让太多的异体字消失,再加上黑熊日常行文流露出来的标点符号……这意味着密文拥有更高的书写誊抄带来的行政效率,也会让经义注解固定下来。</p>
当六经以及注解固定后,周瑜本能的感觉这会出问题。</p>
想了想,周瑜就问:“营中少年兵可会外出?能否往营中安插人手?”</p>
“此营封闭,营中事迹是由运输粮秣的辅兵传出的。”</p>
葛光说着轻咳两声:“周护军,仆受张子布、顾元叹所请,来关中是为誊抄蔡公藏书,而非为孙会稽效力,也无意做孙氏死间。”</p>
看着比自己还要略高几寸的周瑜,葛光浑然不惧:“不食孙会稽一钱一米,请恕在下辞别。”</p>
说一说自己知道的信息就行了,葛光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p>
说罢葛光面色不善盯着周瑜,后退五六步与同乡诸葛瑾、彭城国人严畯汇合,三个人相互警惕后退十几步,顺着小路走下山梁,又沿着山沟宽阔道路返回新丰。</p>
周瑜目送三人离去,也是一声长叹。</p>
葛光、诸葛瑾、严畯都是官渡之战时因中原动荡,才一起迁入江东。</p>
这两年里,葛光以儒学见长;诸葛瑾、严畯则颇受江东著姓、名士的认可。</p>
可惜黑熊崛起的太快,特别是蔡邕遗书的挖掘、出世,令顾雍很是急迫。</p>
顾雍代表江东著姓游说张昭,张昭出面邀请同乡严畯,以及交好的诸葛瑾、葛光等人,由江东出资,徐州出人来关中誊抄蔡邕藏书的计划就这么形成了。</p>
蔡邕当年避难吴郡时,教授过顾雍音律,有师徒情谊,一个自伯喈,一个字元叹,存在明显的传承关系。</p>
有江东著姓出资,又有顾雍的亲笔书信,这伙徐州人安全通过荆州,带着财物顺利抵达关中。</p>
只是他们没想到,重返江夏前线的周瑜竟然也跟着来了。</p>
周瑜也是感到棘手,这该死的乱世,这些徐州青壮年士人都是孤身避难江东。</p>
见惯了中原的乱世景象与妻离子散,三十岁出头的葛光没有续娶,诸葛瑾、严畯几个人也无娶妻纳妾、置办产业的心思。</p>
现在带着江东人资助的财物离开江东,又怎么会轻易返回江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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