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北国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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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天下，无事不可做，无人——不可杀。</p>

至亲也可弑。</p>

皇家，就是如此。</p>

如果，那个人不仅仅是兄弟，不仅仅是姐妹，甚至父皇，如果那个人是你呢？</p>

我的母亲？</p>

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么？</p>

少年沉默地看着大海，闭上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p>

……</p>

冰凉的海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p>

掠过他挺直的鼻尖，让他忍不住低低地打了个喷嚏。</p>

“哈秋。”</p>

“陛下，不要坐在窗边睡着，白塔上海风大，会着凉的。”胡嬷嬷有些抱怨地道，顺手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p>

裴赫云揉了揉眉心，淡淡地一笑：“让嬷嬷操心了，只是这夕阳太美，便不小心做了个梦罢了。”</p>

胡嬷嬷一愣，看着他搁在一边的精致盒子，又看着他微笑道：“陛下，您做了什么梦？”</p>

裴赫云，微微垂下眸子，长而浓密的睫羽遮盖了他的眸光，淡淡地道：“一些许多年前的旧梦罢了。”</p>

“陛下，既已是昨日，又何必再放置于心间，念念难忘？”胡嬷嬷端来暖壶为他倒上一杯热茶，递到裴赫云手中。</p>

裴赫云接过之后，轻轻品了一口，目光微微掠向窗外，静静地看了许久：“若此生已老时，许方能将一切尽忘做杯中酒，祭在墓前，了却身前事罢。”</p>

胡嬷嬷一愣，看着裴赫云在天光下略显的苍白的容色，心中大痛，眼眶微红，颤抖的手握紧了手里的暖壶。</p>

却也笑道：“陛下就是爱说笑，您还年轻着，终归是有大把的时光来看这天下太平。”</p>

裴赫云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垂下眸子来，目光落在窗边的一只精致的琉璃瓶上，里面插着一只梅——细细的乌杆上斜斜开着几朵小小的花。</p>

上好的软轻罗做的花瓣薄如蝉翼，仿佛还有露珠的痕迹，边上两只娇嫩的花骨朵，仿佛在海风中轻轻晃动了下，便有淡淡幽幽的香气会随风飘来，浸人心脾。</p>

他伸出指尖，轻柔地抚摩过那花瓣，眸子里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深沉之色：“若是，上苍真还能允我有时光漫长，也许，这不得未必太平了。”</p>

红颜一笑，堪倾国。</p>

胡嬷嬷看着那梅，一僵，神色间似悲似喜，也不知在想什么，迟疑着道：“陛下，若是您真的想要她，咱们何不设下陷阱，诱她来此，反正……”</p>

“嬷嬷，我觉着腹中有些饿了，且去给我端点吃食来罢了。”裴赫云忽然柔声打断了胡嬷嬷的话，吩咐道。</p>

看着自家主子面上那种淡然神色，胡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只点头笑道：</p>

“难得陛下今日胃口好，老奴这就去端点好粥来，今早才得了最新鲜的大瑶柱，熬下了好粥。”</p>

等着胡嬷嬷离开去端粥，一道沉默的身影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了裴赫云身后：</p>

“陛下，胡嬷嬷说的没有错，您是西狄的帝王，想要一个女子，有什么问题，而那人现在在咱们手上，您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做到让她成为您的人，甚至……”</p>

“甚至生下我的继承人，是么？”裴赫云漫不经心地将那些放在窗台边晾晒的碎贝壳镯子慢慢地捡入盒子里：</p>

“然后再让那个孩子成为下一个不得母亲宠爱的孩子？让他在宫中朝里挣扎，手中染过无数的血腥，却发现原来得到的，也许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p>

长日看着他的背影散发出少见的冰冷莫测气息，便不敢再言，沉默下去。</p>

所有人都说陛下是稳重而温和的人，但是却觉得陛下比谁都冷酷，尤其是在对待他自己上，克制、容忍、理智到冷酷。</p>

裴赫云没有再多说，只是转了个话题道：“海冥王明日就要回航，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p>

长日迟疑了一会，轻声道：“回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珍珠郡主，领着人去了轻车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