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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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p>

王朝建国六百年，京城一直是京城。与京城一样从来没有变过的，则是城内北贫西乱、南富东贵的格局。</p>

当然，所谓的贫和乱只是相对的，是相对于南边的富人和东边的贵人而言。</p>

其中，相对的贫客观存在，比如那些生活在城中的普通城民，而且他们在人数上绝对是大多数。</p>

而所谓的乱却是王朝人一种夸张或调侃的说法，意思仅仅是普通人生活在西城很自在，不会像走在城南、城东大街上那样，随时都觉得有富贵逼人的压力。</p>

此时，路小石就很有压力。</p>

他不否认老张最近表现得确实很大方，但要住在这家天赐客栈，并且一住就是一个月，还是让他难以相信，更不敢轻易接受。</p>

谁知道这老头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p>

他看着房间里的檀木家具，抚着锦缎被子，闻着兰草熏香，心中忐忑不安，想道：“就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败家劲儿，真的会是在京城生活过三十年的人？我在城里不过逛了三个时辰，却也知道这里不是我们该住的地方！”</p>

他这可不是胡想。</p>

不用看天赐客栈烫金的门匾，不用看客栈内那些金光宝气的客人，只需看客栈的地理位置，便知道这里的房价一定是他心中的天价。</p>

关键他还绝对地清楚，现在老张身上所有的碎银和铜板加起来，折成银子也不过五两。</p>

这样的身家还能住天赐客栈？？</p>

在城里逛了三个时辰，已经足够路小石把需要了解的都了解了，比如这家天赐客栈，就位于红照壁街的最北端，隔一条小巷子便是寒士街。</p>

寒士街上住的可不是寒士，而是朝廷大员，上至丞相，下至六部尚书、侍郎，他们的府宅大多都在这条街上。</p>

似乎，那个奸贼的王府也在其中。</p>

唯一让路小石觉得顺眼的，就是寒士街最靠南边的那个地方，与天赐客栈只隔着一条小巷子的那个地方。</p>

那是前大都督夏起的府邸。</p>

所有这些信息汇总后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天赐客栈离寒士街那些达官贵人们太近了，真的不是他和老张应该住的地方。</p>

可恶老张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他安置下来，自己便像以前新到任何一个城镇那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天知道他怎么知道京城的谁是谁的寡妇？</p>

更可恶的是，老张这次消失的不是一两个时辰，而是整整一天！</p>

最可恶的是，老张消失之前并没有给他留下一枚铜子儿！</p>

天黑了，窗外的景色夺目起来。</p>

和路小石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城镇不同，京城的夜色真的很美，那一串串的大红灯笼像冰糖葫芦一样，下面流淌着闲致逸志的路人和马车；四处高耸的房檐被各色灯笼的光线勾勒得朦朦胧胧，像是谁在夜空里作出的水墨画。</p>

这幅画里又充满着诡异的灵动，巷子那头的寒士街静谧庄严，这头的红照壁街则到处都飘扬着姜记桂花糕、老秦淮豆腐乳、金陵鸡汁面这些叫卖声。</p>

“良辰美景奈何天，肚子饿得打偏偏。”</p>

路小石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下了决心，不再等老张了，先到楼下转转，说不准可以瞅着机会溜到后厨去。</p>

楼下灯光如昼、人满为患。</p>

路小石再没有早上第一次走下楼梯时，那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意识形态领域的不良快感，眼睛只顾着在那些溜蒸肘子、大蒜白肉、油闷整鸡身上扫来扫去。</p>

下到第九阶楼梯时，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油灿灿的肥大鸡腿，被一只更为肥大的手给抓了起来，然后塞进了一张白牙隐见的大嘴……</p>

“卧槽！”他虎躯一震，差点摔着。</p>

原来那张嘴的主人竟是连赤，他的赫赫兄！</p>

他蹭蹭下楼，面如春风，老远便亲热地叫了起来：“赫赫兄，我想死你了！”话音未落便一屁股坐到了连赤对面，对周围那几道冷冷的目光和抚刀柄的隐晦动作，直接是视而不见。</p>

“嗯——嗯嗯嗯！”</p>

连赤的嘴被鸡腿塞住了，不知道哼哼个啥，但看着路小石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惊喜，手中做着请坐的手势。</p>

——虽然路小石这时已经坐下了，并且还顺手从盘中拽下另一只鸡腿，不见外地啃了起来。</p>

“路路啊！”</p>

连赤将鸡腿拔了出来，喜道：“巧啊巧啊，无巧不成书的巧啊！数日前看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肯定你我必然会再见，你看看你看看，这上百万人口的京城，咱们这么快又遇上了！”</p>

“嗯嗯…..嗯嗯！”</p>

这回轮到路小石哼哼。</p>

连赤笑嘻嘻的招呼店小二送来碗著，又叫来一壶京城特有的醉金陵，给路小石满上。</p>

“缘份呐！”</p>

连赤笑道：“就凭你我这缘份，是不是该问一句，你来京城做什么？”</p>

路小石哼哼着，手中的鸡腿很快变成了一根鸡腿骨，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方才吧唧着嘴巴，蹦出两字儿：“稽考。”</p>

“稽考？”</p>

连赤的胖脸抖了一下，随即又变成了怒放的鲜花，眼睛不断地冒出金星儿，挽起袖子亲手给路小石夹了一满碗肘子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