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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肩舆约莫比春凳还大了一圈，四角支着柱子顶棚，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被貂裘，而在这层层包裹之中，一颗皓首沧头正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瞳孔，四十五度角仰望向孙绍宗。</p>
英雄末……</p>
呸！</p>
这货压哪里称得上是英雄。</p>
不过瞧着气色，怕还真就没几天好活了。</p>
孙绍宗原本还想着，先给这勇毅伯来个下马威，免得他不自量力，提出一些非分要求。</p>
可如今瞧这风烛残年的模样，却不由把那心思全都收敛了——倒不是可怜这牛继宗，而是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死在这儿，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p>
“下官见过伯爷。”</p>
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却久久不见回应，倒是那肩舆上的喘息声一浪高过一浪，风箱似的，还杂着各种破音儿。</p>
“爹？您不要紧吧……”</p>
那牛仲达原本趾高气昂的侍立在一旁，见了这情形，顿时慌了手脚，正要上前探问究竟，勇毅伯却忽然转头对他低喝了一声：“滚、滚出去！”</p>
牛仲达愣了一下，这才嘀嘀咕咕愤愤不平的出厅门。</p>
这一声低喝，也似乎是打通了勇毅伯的喉舌，就听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既有旨意下达，缘何还不升堂问……问案？”</p>
果然是来催问案子的！</p>
不过……</p>
孙绍宗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p>
当然，这份狐疑并不会妨碍，他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词：“伯爷也该晓得，此案时隔两年再审，许多线索已经不可考了，本官自然要重新翻阅案卷，整理证据……”</p>
“有什么好整理的？！”</p>
勇毅伯牛继宗猛地支起脖子，须发皆张的喝道：“事实俱在，就是那姓卫的小畜生，害了我儿的性命！你赶紧判他个千刀万剐，才是正理！”</p>
一口气吼完之后，他又颓然的倒了回去，呼哧呼哧的气喘如牛。</p>
不会真死在这儿吧？</p>
孙绍宗警惕的打量着勇毅伯的面色，口中却仍是不慌不忙的反问着：“勇毅伯说笑了，若真是事实俱在，此案又如何会久拖不决？”</p>
牛继宗又瞪了过来，满眼的愤恨之色，许久之后，才咬牙切齿的道：“太后她老人家……”</p>
“二爷、二爷！”</p>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喝，听那嗓音，却正是孙绍宗的车夫张成。</p>
他就算不知这屋里是谁，也应该看得见满院子豪奴，却怎得还敢如此大呼小叫？</p>
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意外？！</p>
一想到这里，孙绍宗却哪还顾得上什么勇毅伯、什么太后的，随口告了声罪，也不管牛继宗什么反应，就推门到了外面。</p>
到了外面院里，就见张成被几个牛家的豪奴围住，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对峙着。</p>
见孙绍宗推门出来，张成立刻撇下那几人，小跑着到了近前，附耳道：“二爷，昨儿诓骗咱们那婆娘，又找上门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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