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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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城内诸事，赵嘉一行抵达畜场时，日头已经西落，虎伯和熊伯各自带领一队青壮，手持火把，背负弓箭，腰间配有短刀，沿畜场边界巡逻，严防有野狼和狐狸蹿进畜场。</p>

至于那些入夜后就跳进围栏，和羊群混在一起的黄羊，众人赶了几次都赶不走，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们去。</p>

见到从远处行来的队伍，虎伯让众人立定，摇动手中火把。得到回应之后，确认是赵嘉一行，立即打开木栏，帮忙将大车赶进畜场。</p>

“车上有稻，还有五罐酱，让孙媪单独放进仓库。”赵嘉翻身下马，拍拍枣红马的脖颈。后者打了声响鼻，和季豹等人的坐骑一同返回马厩。</p>

“稻？”虎伯诧异道，“郎君市了稻？”</p>

“对。”赵嘉颔，“市了半车。”</p>

待大车全部进入畜场，青壮立即合拢围栏，随即张开弓弦，连续出数箭，逼退远处徘徊的幽幽绿光。</p>

“是狼群？”赵嘉转身看了一眼。</p>

“大概有十多只，仆已安排人手，必不令其靠近畜场。”虎伯道。</p>

赵嘉点点头，正想再问，赵破奴忽然跑过来，待到近前，来不及喘口气，一把拉住虎伯的衣袖，焦急道：“长者快去看看，阿白怕是不对！”</p>

阿白是畜场中养的匈奴马，一直是少年们照顾。去岁怀上马驹，少年们几乎是不错眼的盯着，夜间都会有人睡在马厩，就怕出现状况。</p>

“快走！”</p>

知晓情况紧急，赵嘉准备同虎伯一起赶向马厩。</p>

赵破奴看到赵嘉，想到自己方才失态，正想开口，被赵嘉一把拍在背上：“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去看阿白！”</p>

三人快步来到马厩，现周围遍插火把，赵信和公孙敖守在一旁，白马倒在地上，腹部鼓起，不断地痛苦嘶鸣，果然如赵破奴所言，情况很是不对。</p>

虎伯快步走上前，蹲在白马身边，一边安抚，一边用手试探白马的反应。片刻后，转头对少年道：“去找熊伯，这是要生马驹了！”</p>

少年们不敢耽搁，迅转身飞跑。赵嘉迈步走上前，想帮着虎伯安抚白马。</p>

“郎君小心！”</p>

就在虎伯出声提醒的同时，赵嘉的衣袖被白马咬住，好不容易挣开，皮袄的外层都差点被咬穿。</p>

“力气不小，好事！”确认赵嘉无事，虎伯笑着拍了拍白马。</p>

举起刚被咬过的衣袖，赵嘉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p>

很快，少年们簇拥着熊伯赶到，后边还跟着五六个青壮和健妇。</p>

看到眼前的情形，问过白马倒地多长时间，熊伯拧紧眉心，并不如虎伯乐观。摸了摸白马的腹部，二话不说撸起衣袖，帮助白马生产。</p>

整个过程貌似不长，却又像是持续了整个世纪。</p>

直到马驹落地，挣扎着站起来，少年们出兴奋地欢呼，赵嘉才赫然现，自己竟在无意识中屏住呼吸，乍然间放松，耳畔似有嗡鸣，喉咙一阵火辣辣地疼。</p>

白马恢复些力气，仔细地舔着马驹。</p>

少年们抱来草料豆饼，还提来一桶清水，随后就一个挨一个守在马厩前，瞅着新生的马驹，眼都不舍得眨一下。</p>

马驹很小，和母亲一样通体雪白，仅在额前有一道黑色。</p>

熊伯和虎伯都会相马，笑着对赵嘉说，只要马驹能长大，体型和度肯定不亚于赵嘉的枣红马。</p>

夜色渐深，赵嘉却是毫无睡意。新生命的诞生，无论何时都会让人感到兴奋。少年们更是守在马厩前不肯离开，看样子，分明是准备睡在这里。</p>

见状，赵嘉站起身，笑着拦住准备撵人的虎伯，道：“随他们去。”</p>

“郎君太纵容他们。”虎伯显然不赞同。</p>

“算不上纵容。”赵嘉抻了个懒腰，笑道，“难得有件喜事，大家都高兴，放松一下也是无妨。”</p>

离开马厩，赵嘉径直回到木屋。</p>

屋内燃着地炉，卫青和阿稚几个裹着皮毛睡得正熟。阿陶却没睡，守在地炉边，手中抓着一册木牍，见赵嘉走进门内，立刻起身迎了上来。</p>

“郎君！”</p>

“怎么不睡？”</p>

“郎君，我阿姊托人送信来，说她就要到雁门郡！”阿陶很是兴奋，将木牍递到赵嘉眼前。</p>

赵嘉正准备往地炉中添柴，闻言面露惊讶。魏悦之前同他说，朝廷已绝和亲，入宫的家人子为何会来边郡？</p>

将木柴丢入火中，赵嘉接过阿陶手中的木牍，从头看到尾，笔迹铿锵有力，不似寻常人能够写出。“离临江王府，别江陵城，入长安”等字句映入眼底，神情更是一顿。继续向下看，惊讶之情更甚。</p>

要是他没记错，历史中的临江王因罪被下中尉府，最后自杀在狱中。窦婴、郅都都牵扯在内，到最后，郅都还死在窦太后的怒火之下。</p>

如今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p>

刘荣被夺国贬为庶人，往雁门戍边，王位和封国没有了，性命却是半点无碍。云梅作为刘荣请封的夫人，随他一同北上，同行还有二十多名健仆，以及太后赏赐的绢帛金玉。</p>

放下木牍，赵嘉陷入沉思。</p>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历史？</p>

这样的改变又会带来些什么？</p>

实在想不明白，赵嘉只能按了按额角，将木牍还给阿陶。据历史记载，刘荣在封国极得百姓爱戴。这样一个人到雁门郡戍边，应该不是件坏事。</p>

木牍上写明，云梅希望能见家人，在不确定刘荣是否能离开雁门郡的情况下，云家人迁往雁门是最好的选择。</p>

“阿陶，你家中如何定？”赵嘉问道。</p>

“阿翁和阿母商量，待阿姊抵达，由他去探望。”阿陶说道。</p>

“你不去吗？”</p>

阿陶摇摇头。</p>

他的确想见阿姊，但阿翁说暂时不可，他也只能听话。</p>

“待你家人动身，你就留在畜场。”赵嘉拍拍阿陶的头，“你阿姊既已到了边郡，早晚都能见到。”</p>

阿陶用力点头，心事放下，不由得打起哈欠。</p>

赵嘉摇头失笑，将他安置到卫青身边，用兽皮裹紧，确定地炉不会熄灭，门窗也留下缝隙，才起身走进隔室，合衣倒在榻上，裹上一张皮被，沉沉地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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