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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赶在下月动身,数月无法归来,势必要耽搁春耕。对胡商和汉商来说,春耕不春耕无所谓,于他而言,十顷地的出产关系甚大,不得不慎重应对。</p>
“阿多想亲自走一趟?”魏悦对赵嘉十分了解,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大概。</p>
“的确。”赵嘉没有否认,“只是时间赶不及,刚巧和春耕碰到一处。”</p>
如果他随商队出行,虎伯熊伯势必要有一人跟随,否则不会放心。知晓要深入草原腹地,说不得两人都要跟去。如此一来,春耕和畜场就无人主持。</p>
季熊和季豹固然有能力,到底年岁太轻,没有两位老仆的威信,未必能够服众。孙媪手头事本就不少,忙起来也很难-抽-身。</p>
仅是畜场和两村之人,提前安排的话,或许能够应对。关键是赵嘉手中的田地不少,肯定要雇佣耕进行耕种。外来之人不知品行,万一中途出现差错,他又鞭长莫及,畜场八成会出乱子。</p>
或许该去找阿姊?</p>
想到卫青蛾,赵嘉不由得心头一动。</p>
“三公子,能否容我考量两日?”赵嘉斟酌着开口。</p>
“无妨。”魏悦站起身,修长的手指展开,带着薄茧的掌心摊开在赵嘉面前,“雁门郡和上郡正安排人手,月底方能送来消息。阿多可以仔细思量,无需着急。”</p>
赵嘉坐得腿有些麻,覆上魏悦的手,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p>
论理,人站起来,手也该松开。</p>
偏偏魏三公子再次挥特性,握住就不放,仿佛幼时一样,手指相扣,一路将赵嘉拉回书房。</p>
途中遇见婢仆,魏三公子一派坦然,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赵嘉试了两下没能挣开,就只能听之任之,尽量维持镇定。</p>
能在书房外听用的都是府内老仆,近乎是看着两人长大。对魏悦拉着赵嘉的手,半点不觉得奇怪,压根没多看一眼。</p>
以当世习俗,把臂言笑以示亲密,抵足而眠以厚情谊,再正常不过。三公子和赵郎君是自幼的交情,想当初,三公子没少抱着赵郎君四处走,不过牵手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p>
回到书房,魏三公子松开手,两人重新埋案牍。期间魏太守派人送来三只木箱,里面堆满简牍,都是等待处理的政务。</p>
这样的工作量,赵嘉都有些头皮麻。魏悦始终处之泰然,以惊人的度翻阅竹简,提笔落字。不到两个时辰,过半数的简牍就被处理完毕,整理好收入箱中,送回魏太守面前。</p>
魏悦饮下半盏温水,很快又拿起一册竹简。</p>
赵嘉停笔揉了揉手腕,对魏三公子的工作效率异常佩服。</p>
他的工作不难,却十分繁琐。一册竹简能记录的字数有限,写错就要用刀子刮掉,加上对照的资料小篆、隶书都有,整理起来要耗费不少力气。</p>
除了用午膳,赵嘉始一直停笔,摆在几上的简牍方才整理完毕。看到堆在面前的两座小山,赵嘉终于明白,太守府的文吏为何各个眼底挂着黑圈,走路都在打飘。</p>
面对这样的工作量,依旧游刃有余的魏悦,真心可以用“非人类”来形容。</p>
“都整理好了?”魏悦抬起头,见赵嘉几上清空,从自己手边抽-出几册竹简,“这是须卜力的口供,其中有草原各处水源,架上有图,阿多可对照填补。”</p>
赵嘉眉心微锁,没有立即接过竹简。</p>
似能看出他所想,魏悦停下笔,端起漆盏饮下一口,笑道:“阿多得天子亲授郎官,且在战时被征为队率,已是无妨。”</p>
听到这番话,赵嘉顿觉心头一松,起身走到架前,翻出盛装地图的木盒,在魏悦开启铜锁之后,将羊皮铺开在几上。</p>
起初,赵嘉还有些跃跃欲试,对能看到边郡的军事地图很是激动。等到全图展开,看到其上的山川河流,城池草原,以及图中记载的文字,就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顿时一凉。</p>
谁来告诉他,这些粗犷的线条是怎么回事?</p>
一条弯曲的长线就是河流?</p>
几个黑点就是高山?</p>
那个圆是什么……城池?</p>
云中郡竟然是个方形?!</p>
最重要的是,图上除了隶书和小篆,竟然还有大篆!</p>
先秦时期的大篆,不说一国一个样子,彼此之间也有很大不同,一个字能有二十多种写法,别说书写,想要认全都不是那么容易。</p>
赵嘉幼时学习过大篆,感触最深的有两点:一是先秦时代的知识分子真不容易,那些学富五车的绝对都是牛人,称得上活字典;二是秦始皇书同文当真是功在千秋,福泽后世的壮举!</p>
难归难,该干的活还得干。</p>
面对眼前这张无比例尺,彰显野兽派画风,富有原始粗犷气息的地图,赵嘉几次提笔,都感到无从下手。</p>
难怪之前出塞,领队拿走他亲笔绘制的地图一直没还。</p>
赵嘉放下笔,对着地图运气,半分钟过去,到底站起身,从架上取来一张新羊皮。几上空间不够,直接铺在地上,对照眼前的地图,参照脑海中的记忆,一笔一划重新绘制起来。</p>
以他掌握的资料,仅能详化地图的五分之一。</p>
就算再少他也得画。</p>
至少要让郡中大佬知道,这样的地图不能忍。参照这样的神物寻找敌人,方向感不够强,七成以上都会迷路。</p>
赵嘉沉浸在绘图之中,自始至终没有现,魏悦早已经停笔,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专心致志看他落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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