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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强烈日光倾透如流。顾纬越举手遮目,眼睛眯成缝线。</p>
这花都的夏天与广州不相伯仲,热得让人抓狂。顾纬越租的房子位于一个外来人口云集地,在这种门前三包——包脏、包乱、包差——的地方,垃圾满地,污水满街,再让该死的太阳闷烤一下,好端端的一个地方,就成了害虫培养室。</p>
因为无聊,顾纬越在花都的这十多天来,每晚都在一家小酒吧里过。这家小酒吧环境还算优雅,价格也挺实惠,这便成了晚上经常失眠的他不二的选择。自从看了那篇报导以后,他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失眠的情况越严重,脑子里总是被报导的内容所占据。然而每当失眠,他就会在这小酒吧待上一夜,等自己困极了,才回出租屋睡觉。</p>
可今天不知道为啥,总是心神不灵,睡到中午就莫名奇妙地醒了。他好像感觉到,有事情要生了。跑到街上,吃了点东西,正愁着该往哪儿去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柳晴诗的来电。不,应该是柳母用柳晴诗的手机打来的。</p>
他找了个较为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p>
“喂,是伯母吗?”</p>
“是的。是阿越吗?”电话传来柳母的声音。</p>
“有什么事吗伯母?”其实他不怎么乐意柳母用柳晴诗的电话给他来电。</p>
“呃——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聊点事。你现在人在哪呢?”柳母说道。</p>
“我现在人在外面,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吗?”顾纬越问道。</p>
“其实……呃……其实,我只是想……想替晴诗她谢谢你。”柳母吞吞吐吐地说。</p>
顾纬越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殊不知就这一愣,就等于默认了对柳母的道谢存在共识,明白人只稍一听便能知道其中原由。过了一会儿,柳母又说道:“我能见见你吗?”</p>
“对不起,伯母。我现在人不在广州。”顾纬越说道。</p>
“那你现在在哪呢?”过了一会,柳母便再次问道。顾纬越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跟柳母说:“我现在人在花都。”</p>
“花都……哦,花都……”柳母支支吾吾地说:“花都也不远,如果你不方便回广州,那就我来找你吧,顺便给你捎点钱,好让你在路上用。”</p>
“不用了伯母,我现在这边很好,谢谢你的好意。”顾纬越推却道。</p>
“可是……可是……你为了晴诗牺牲这么大,你……你让我良心如何过得去。”柳母说道:“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就当是……就当是晴诗向你道谢吧。”</p>
顾纬越沉默了良久,一方面在思索着该不该与柳母见面,另一外面自己的钱确实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总不能没钱过日子。</p>
“行吗?阿越。”</p>
顾纬越咬咬牙,道:“这样吧伯母,现在广州风头火势的,我真回不去。如果你来花都,我们约个地方碰头吧。”</p>
“嗯,好的。那咱们在什么地方见面呢?”柳母问道。</p>
“你到了之后给我电话,我们到时再约地方吧。”顾纬越说道。</p>
“嗯,好的。那咱们到时再联系。”</p>
“再联系。”说完,顾纬越便挂了电话。</p>
柳母放下手机,用手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现在总可以了吧?”</p>
只见霍俊翻了翻眼睛,说道:“看来定是这小子做的。”说着,他竟然吩咐人拿走柳晴诗的骨灰瓮。柳母激动地喊道:“你要干什么?”</p>
“啧啧啧,别担心柳女士。”霍俊竖起食指摇了两下,“等你跟我们去一趟花都,帮我们完成了差事,这东西便自然还给你。”柳母流着泪说:“我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了。”</p>
霍俊笑了笑,吩咐人把柳母带上车,一行人如水赴壑般赶往花都。</p>
不能不说,这个霍俊办起事来还是想得比较周到,他想到如果是柳母一个人去花都,必定是坐什么长途客巴,既然是坐长途客巴,则肯定会在什么客运站之类的地方到步。因此他命令他的人把车开到花都客运站附近的货运场,把柳母放下车,然后安排人埋伏在周围,等待顾纬越上钩。</p>
他让柳母把顾纬越引来,如果顾纬越说要改地方,就让柳母以地不熟为由要他过来;如果顾纬越问为什么是货运场,就让柳母说货运场就在客运站旁边,好找且没有警察,再加上人多,不显眼。最后,他还拿着柳晴诗的骨灰,在柳母面前摆弄了一下,说:“如果我们交不了差,你的女儿也就再无葬身之地了。”</p>
柳母担心骨灰,不敢有违,在货运场下车之后,拨通了顾纬越的电话,让他来客运站附近的货运场见面。不出霍俊所料,顾纬越真的要改地方。可是,柳晴诗的骨灰还在霍俊手里,柳母岂敢造次,只能乖乖地按照霍俊所说的,找些理由搪塞,让顾纬越过来。</p>
霍俊的人,就被安排在附近,只等顾纬越一出现,就会一涌而上。</p>
柳母一个人站在那儿,显得十分彷徨。而霍俊,就只管坐在车里抽着烟,待时机一到,只需一声令下,他便大功告成。</p>
“霍总,你弄了这么一个天罗地网,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插翅难逃啊。”与霍俊同车的马屁精,还挑准了时机给他拍上两句马屁。霍俊笑了笑,把烟蒂扔出窗外,盘起手,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p>
就在半个小时之后,目标人物出现了。霍俊看见一名年轻男子走到柳母身旁攀谈起来,他马上抓起对讲机喊了句,“动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人便如收网般冲了过去,把柳母与年轻男子团团围住。那年轻男子还懵了一脸,就已经给两个大汉摁倒在地。</p>
霍俊大声欢呼,一甩车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只见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地喊道:“你们这是他妈的干什么?”霍俊冷冷一笑,说道:“顾先生,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p>
“我顾你妈个头!”年轻男子大声喊道,引来一群好事者围观,“我他妈是来送信的!你们把我摁着干什么?”</p>
霍俊的笑容顿时僵住,甩脸看着一脸错愕的柳母,却见她手中拿着一个信封。霍俊迅步上前,一手把信封抢了过来,撕开一看,里面有张白纸,上书“想抓我?门都没有。”</p>
他看得脸部抽搐,怒将白纸撕成碎片,一手拽起那年轻男子,忿忿地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年轻男子被他愤怒所慑,之前那股嚣张劲儿早就不知哪去了。只听见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在那天桥上——”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货运场对开的天桥,“有个男人给了我五十块,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这位女士,说这位女士是他的岳母,是来跟他争儿子的抚养权的。他不想见这位女士,所以叫我送这封信过来。”</p>
妈的!好你个谎话连篇的顾纬越!</p>
霍俊往天桥一看,却见那儿人来人往,有人凭栏而靠,有人摆摊买卖,根本分不出谁是顾纬越。他咬牙切齿,一手把那年轻男子推倒在地,然后转身推开围观者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只见他抽开车门,从车里拿出柳晴诗的骨灰瓮,高高地举起。柳母看见,哭喊着冲了过去,想把骨灰瓮抢回来,却给人拉住了。</p>
只见霍俊气得眼冒金星,高举柳晴诗的骨灰瓮,鼓足嗓门喊道:“是你逼我的!”他估计顾纬越一定还在附近,“我数三声,你要是不出现,我就把它给摔了!”</p>
他果然猜得没错,顾纬越其实就一直躲在天桥上一处被树枝叶挡住的地方偷偷看着,但他万万也没想到霍俊竟然扬言要摔个什么东西来要挟自己。他定眼一看,霍俊手上拿的是一个圆形白瓷青花瓮,看着就有点眼熟,再加上柳母的反应……这个陶瓷瓮……</p>
顾纬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那不就是柳晴诗的骨灰吗?</p>
“一!”</p>
顾纬越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像疯了般冲下天桥。</p>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柳母在旁边哭着喊着。</p>
“二!”</p>
围观的人一直在讨论到底生了什么事,竟然要玩得那么绝。这货运场的保安,看着霍俊带着十几条大汉还跟着几辆车,也不敢吭气。</p>
“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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