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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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楼的老伯连忙从里头出来, “胡桐，在说些什么呢？放尊敬点！”</p>

守着书楼的老伯名唤胡华，乃是胡桐的爷爷。他们都是在胤禛出宫建府的时候科隆多送来的家生子, 胤禛和科隆多私底下的关系很好, 查明身份没问题后便也得用了。</p>

胡华守着这书楼过得倒也踏实，倒是他的小孙子胡桐得了贝勒爷提点, 成了府内大少爷弘晖的书童。胡家自然喜不胜收, 日子也舒坦。</p>

今日是弘晖在书童的陪同下来到了前院书楼找书，因着害怕别人冲撞, 胡桐便自告奋勇地在外头和爷爷一同守着, 内里有另外一个书童陪着弘晖。</p>

胡桐自然是不认得温凉的，见着个女子往书楼而来, 自以为是特地前来靠近少爷，顿时便敏锐地叫住了他，岂料却被胡华阻止, 后脑勺还挨了一巴掌。</p>

“格格, 弘晖少爷此时正在书楼, 还请格格稍等片刻。”胡华一贯在前院，自是知道温凉如何备受重视, 当即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前院待着的人都知道厉害, 哪怕是小小的胡华, 也从不曾把这里的事情告知在他处的家里人, 他可是看过张起麟的手段, 落到他手底, 可是生不如死。</p>

温凉对老人语气还算温和，“如此便罢了，我等日后再来，老丈不必多礼。”他倒不是定要在今日做这事，与后院牵扯过多不是好事，哪怕是胤禛的子嗣也是如此，温凉打算避让。</p>

只是此时书楼内早已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团子出现在书楼内，他站在门前看着温凉，脸上泛着因奔跑而涌起的淡淡粉色。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小跑过来，“少爷，少爷，您别跑，这要是摔了可怎么办呀！”</p>

温凉皱眉，眼前的孩子不过三岁，看起来娇嫩可爱，然这般岁数，难道后院里头，福晋当真刚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从后面走来，岂不是贻笑大方？即便真的如此放心，只有两个小书童守着，可不是常有的道理！奶娘呢？</p>

“你们是偷跑出来的？”</p>

胡桐正紧张地看着后面的弘晖时，听到了如冰玉般的声响，内心一突，抬头便对上了温凉清冷的视线，顿时低下头去不敢说话。</p>

站在台阶上，弘晖身后的书童大声说道，“你是何人，见弘晖少爷不曾跪拜也便罢了，还敢和少爷如此说话？！”</p>

温凉也不生气，略一躬身便转身离开。只待在外头寻个侍卫去通知外书房也便罢了，正待他转身欲走的时候，身后传来紧张的叫喊，“少爷——”书童声音尖锐，仿佛要划破空气一般。</p>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便看到一个小身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p>

温凉猛地跨过三两个台阶扑身过去，接住了滚下来的弘晖。伴着咔嚓一声，温凉接住了孩子，苍白着脸色把昏迷的小孩抱在怀里，而后交到左侧身子，坐在底下台阶，大滴大滴的冷汗瞬间沾湿了他的内衬，疼得他脸色越惨白了。</p>

书楼是个小二层的小高楼，占地面积挺大，为了预防湿气，地基较高，十八层台阶分成两段，方才温凉便是站在中间那窄窄的平台上，而弘晖则是从门槛那处失脚摔下来，好在温凉及时扑救上去，又用手在下边垫住了冲击，弘晖只有最开始摔倒时磕到的两下，后头都被温凉护住了。</p>

然刚才那声咔擦声异常清晰，胡华听得清清楚楚。他人老心不老，见弘晖被温凉护住，他的孙子刚才又随着他的走动站在远离门槛的平台上，连忙说道，“胡桐，你现在立刻往外走到门洞那里寻个侍卫大哥，便说是弘晖少爷出事了，快去请贝勒爷和大夫！”</p>

指使了他孙子去做事，胡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沉寂着脸色的温凉，他的左手紧紧护着弘晖，脸色虽苍白，且闭着眼睛靠在身后的石墙上。见他没反驳自己的意见，胡华暂且放下心里，哪怕被赶走或者挨打，能留下命来就足够了。</p>

只有那个还呆立在上头的书童……听天由命吧。不管是弘晖自个儿跌下来的亦或是被推下来的，站在弘晖身后的那个书童都带着莫大的责任，逃脱不走的。</p>

温凉的右手刺骨生疼，刚才那声断裂声他也听得清楚，只是眼下事情蹊跷，若是弘晖出事，他们几个都有嫌疑，他不能把弘晖交给其他人。只奇怪的是，从记录中，他隐约记得弘晖不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的，是否这便是系统所说的一切无定数，不能再依据史书？</p>

他曾看到的历史不代表就是以后的将来，若是一切尚在进行的时候，那即便弘晖此刻死在这里，也是正常的。</p>

毕竟无定数。</p>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传来，温凉睁开眼便看到胤禛阴沉的脸色，他早先检查了下弘晖的身体，除了额头的淤青外并无外伤，在交给他身后的大夫时哑声说道，“弘晖少爷磕到头部昏迷，应该撞击到两次。身体没有明显外伤，现在昏迷不醒。目前不知道是自己摔落还是被推下来。”</p>

温凉简短地说完了所有的要点，见他一点都没提及自己的伤势，胡华颤巍巍地说道，“贝勒爷，您请大夫给格格看看吧，她刚为了救少爷，右手该是被压断了。”</p>

胤禛早已注意到温凉不自然的右手，联想到他刚才是用左半身支撑着弘晖，转身让来的大夫过来，除了检查弘晖的两个大夫，另外个擅长跌打损伤的孙大夫走了过来。</p>

因着温凉的打扮是女子，大夫不敢在外头随意下手，特转移到书楼内才动作迅给温凉用夹板定住了胳膊，包扎起来后说道，“姑娘这段时日切莫动弹右边的手骨，虽已经对接上了，然随意移动容易错位，故而绑好要小心再小心。”</p>

“你不若给我挂在脖颈处，这样也不会碰撞到其他。夜间我自会寻方法固定。”温凉声音淡凉地给大夫提意见，大夫也很快接受认同，三两下给温凉弄了个古代版的悬臂带。</p>

方才大夫接骨的时候摸索的大半个时辰，骨肉相摩的疼痛让温凉面无血色，此刻总算是弄完了，于温凉而言也算是个解脱。不过倒是让他见证了古代接骨技术的神奇，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接骨对上后，剧烈的疼痛消失了不少，余痛比起刚才不知轻微了多少。</p>

大夫退下后，胤禛从对面走过来，弘晖此刻正在书楼内的侧间里接受大夫的诊断，直到现在几个大夫都没给出个准确的判断，胤禛早已着福晋去宫内请德妃娘娘派太医过来，生怕会留下什么无法挽救的后遗症。</p>

“此次事件，还是多亏了先生大义，若不是为此，小儿怕是命丧黄泉了。”胤禛郑重其事地说道，语气极其严肃。</p>

温凉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爷不必记挂，救人如救己，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少爷无碍便好。”</p>

胤禛摇头，却不复言。救人如救己，这般的话语说出来轻松，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书楼台阶高耸，若是弘晖当真从上头滚落下来，这命当真是救不下来了。而温凉方才上去施救，若是一个不小心磕到太阳穴，那也是个死字。</p>

温凉现下.身上也是伤痕斑斑，整个人几乎都扑在台阶上，怎么可能毫无伤痕，连膝盖上都印着深深的刻痕，然他却什么都没说。</p>

片刻后，两个大夫从内里退出来，斟酌着语气说道，“贝勒爷，少爷的身体没有外伤，看起来只是昏迷过去。若是今夜能苏醒，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只少爷身体较为虚弱，得此惊吓，今夜或是会高烧。若是高烧一起，怕是会难熬些。”弘晖虚岁有三，尚且太小，有多少稚童因此而死？</p>

胤禛沉着脸色，神情不显慌张，“诸位可否先开个药方压压，免得到时候得太过厉害？”</p>

“我等这便去。”</p>

温凉此刻便坐在胤禛身后，看着他背在身后衣袖内的手紧握成拳，着实不如面上那般淡定。他移开视线，不想勘破胤禛的心绪，目光移到门槛的时候，却现些许不大一样的东西。温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蹲着看了眼门槛的方向。</p>

“先生是否现了什么？”胤禛凝眉问道。</p>

温凉站起身来指了指门槛的方向，“还请爷派人看看这底下是否有东西，某好似看到了些许不太寻常的东西。”他的胳膊不太方便，不然他便趴下来看了。</p>

不等胤禛吩咐，苏培盛便非常得劲地趴下来使劲瞅了几眼，然后站起身说道，“爷，这门槛底下虚高，带着诸多木刺，那层缝隙刚好够几岁孩子的鞋子嵌入，若是弘晖少爷站得进了些，里面尖锐木刺便会勾住。”</p>

“孩子的平衡能力不足，这对大人完全无碍的东西会轻而易举地让人摔跟头。”温凉淡淡地接上，“人小便会不自觉扶着走路。这门槛略高，弘晖少爷要跨过去必然要扶着门框，要扶着门框，以他的身子与脚长，必定会靠近门槛，爷可查查弘晖少爷的鞋尖是否残留着痕迹。”</p>

胤禛亲自入内查看，片刻后慢慢踱步出来，浑身煞气骇得人不敢接近。</p>

结果如何，不言自喻。</p>

福晋入宫的时候几近全身瘫软，她强撑着身体和德妃说完了事情经过，德妃立刻派人去请太医。她是四妃之一，上头又没有更尊贵的人压着，自当有这样的权利。等太医传来了，福晋又连轴转地出了宫门，直到入了马车后才真的失却了力气。</p>

柳鸣连忙搀扶着福晋，好在这人还是清醒着，只是被这出乎意料的消息给吓到了，“福晋，这太医已经请来了，爷那边也没说出什么问题，您暂且别这么吓自己。”</p>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福晋虚弱地说道，“这弘晖偷摸着跑出去，偌大个正院竟然没一个人现？！且还在书楼那里摔了，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p>

“若是让我查出是哪个贱人的手笔，我要让她也尝尝那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