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徒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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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的神情诡异，望着我似笑非笑，那眼神里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绝不是我那单纯的二姐那种纯净的眼神，总之，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样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p>

这时，我爸妈也追了上来，我妈半抱着我，我爸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对我二姐说到：“晓娟，你大晚上的干啥呢？跟爸回去！”</p>

二姐还是那表情，似笑非笑的木木的看着我爸，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也不说话。</p>

我爸一步一步的朝着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喊到：“晓娟，走，我们回家。”</p>

“哈哈哈…………”二姐忽然狂笑了起来，那声音癫狂又陌生，仿佛是在嘲笑我爸的提议是多么的可笑。</p>

“晓娟啊，你这是在笑啥啊？”我妈已经哭了出来，二姐这个样子，我妈根本不能接受。</p>

二姐停止了狂笑，轻蔑的看了我爸一眼，转身又动了，这次她没有跑，而是朝着她身后的一座大坟包儿爬去，很快就爬上了坟头。</p>

“你不要过来。”爬上坟头的二姐忽然就指着我爸说到，那声音非常的陌生，根本就不是我二姐的声音。</p>

“晓娟，我们回家。”我爸此时怎么肯听，还是执意的朝着二姐走去。</p>

“哈哈哈……”在坟头上的二姐又开始狂笑，可接下来，她一把把手放进了嘴里，使劲的咬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是用了多么大的劲儿，只是咬了一下子，那鲜血就顺着我二姐的手腕流了出来。</p>

“晓娟啊……”我妈开始哭了起来。</p>

“你不要弄我女儿！”我爸几乎是愤怒的狂吼到，可他却再也不敢动了。</p>

见我爸不动了，坟上的二姐终于不咬自己的手了，她再次用那种轻蔑的眼神望了我爸一眼，在坟头上坐了下来，接下来生了一件更诡异的事儿。</p>

我二姐她竟然坐在坟头上开始唱戏！</p>

“良辰美景——奈何——天……”二姐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唱得是那么的投入，只是声音飘渺，有种不落实处的感觉，让人听了毛骨悚然。</p>

我实在不懂欣赏什么戏曲，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坐在坟头上，无论我二姐唱的是什么，都会让看见的人做恶梦。</p>

二姐就这样持续的唱着，我和爸妈也只得在下面守着。</p>

心里又心疼又无奈，害怕也是有的，可就是不敢挪动半步，就连小小的我只要一想起把二姐一个人扔在这里唱戏都伤心，何况是我爸妈？</p>

我们只能守着！</p>

夜里的冷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吹着，毛月亮时有时无，二姐唱得如此投入，有时还会站起来比一两个动作，哪里管站在坟地里的我们心中凄苦？</p>

当天色终于蒙蒙亮，村里的雄鸡终于出了第一声打鸣声儿之后，二姐不唱了，她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望了我们一样，忽然就昏倒在了坟头上。</p>

这时的我们像被绷紧的弦，终于被放松了一样，都长呼了一口气，我妈甚至抱着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晚上站着动也不动的守着二姐，我妈的腿早麻了，一直都是在凭意志力支撑。</p>

我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使劲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待缓过来后，大起胆子靠近我二姐坐的那座坟包儿，一把拉下二姐，背在背上就开始走，我和我妈见了赶紧跟着。</p>

二姐一直在我爸背上昏迷不醒，我妈心疼的去摸了一把我二姐，那身子冰凉的就跟刚才冷水里泡过了似的，这让她想起了当年摸周来弟的感觉，心里一伤，又开始落下泪来。</p>

路上碰见了村里的王老汉，他看见我们一家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走过来问到：“你们家二妹是咋了？”</p>

我爸妈支吾着，也不知道在说啥，我更不会应付，干脆就沉默。</p>

那王老汉却也好像不是太在意这事儿，听我爸妈支吾了一阵儿，他礼貌的说了句注意给孩子看病，就脸色无比难看的对我爸说到：“老陈，我昨天晚上在地里守夜，不太安稳啊。”</p>

“咋了？”我爸其实无心听他说，一心牵挂着二姐，嘴上敷衍的味道甚重。</p>

可王老汉那样子确实也是很想找个人诉说，也不在意我爸的敷衍，径直的说到：“就从昨天半夜开始，我一直听见有个女人在唱戏，那声音可寒碜人了，跟个鬼一样，吓死我了！老陈，你们听见没？”</p>

听见王老汉如此说，我们一家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我爸忙说到没听见，没听见……然后安慰了王老汉两句就把我二姐背回了家。</p>

回到家后，大姐已经做好早饭在等我们了，看她眼睛红红的，就知道大姐也是一夜没睡。</p>

后来，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那一声喊，是把大姐也吵醒了的，她原本也是要跟来的，是我爸叫住她，让她在屋子里守着的，她也是担心了一晚。</p>

看见我爸背着我二姐回来，我大姐非常担心的问到：“爸，我二妹是咋了？”</p>

我爸叹息一声，也不答话，我妈去把院子门关上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等下再说。”</p>

然后我妈吩咐我大姐弄来热水，一起把二姐全身擦洗了一次，再由我爸把我二姐抱上床，给盖上了厚厚的被子，那早饭就凉在了那儿，谁都没有心思吃。</p>

最后，是我爸掐灭了手中的烟，沉重的说了一句：“我要去趟乡场，是该找找张师傅了。”</p>

我和我大姐听得迷茫，都不禁问了一句：“张师傅是哪个？”却没得到任何回答。</p>

我爸当天早上就去了乡场，手上提着烟酒，那是别人人情往来送我爸的，我爸是舍不得自己享用的，这下算是派上了用场！</p>

74年，随着时代的展，乡场上的乡官方办公室也装上了电话，我爸是知道，也就不用那么麻烦的跑镇上了。</p>

我妈和我是跟着一起去的，我妈是为了给三个孩子请假，我二姐肯定是上不成学了，我大姐今天要留家里照顾二姐，至于我，我爸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张师傅也许最乐意听见三娃儿的声音。”</p>

我实在不知道张师傅是谁，更不明白他为啥会乐意听见我的声音，但是在这种时候，我是不会给我爸添乱的，就算心里闷着想，我也没问什么。</p>

到了乡场，我爸找了乡场上的一个熟人陪着，也没费多大的劲儿，送了些礼，就得到了使用电话的权力，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看起来已经很陈旧的纸，我爸递给了办公室帮忙的人，说到：“就麻烦同志帮我打一下这个电话。”</p>

那手摇式电话在我爸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神秘，他根本就不知道咋用，别人能帮忙打一个，是再好不过的了。</p>

那人结过那张纸一看，颇有些震惊的问到：“看不出来你BJ还有亲戚啊？”</p>

BJ？我爸愣住了，他咋也想不到，张老头儿抄给他的电话号码竟然是BJ的！那时候的老百姓哪儿能看懂电话号码是哪里的？</p>

张老头儿在我爸眼里越的神秘了起来。</p>

“也就是我们才知道，这个号码是直接转到的专线接线员，这个接线员是专转BJ啥地方的，反正是上层人物。话说，这是汇报专门的工作才能用上的……”帮我爸这人是个啥官的秘书，知道的不少，他接过号码喋喋不休的说着，看向我爸的目光也就越的琢磨起来。</p>

这是普通老百姓不能接触的层面，那就是所谓的专线，那时候普通老百姓打电话无非就是拨个总机号码，扯着嗓子喊接哪个地儿，哪个单位，找谁谁的，专线是什么概念？不知道！</p>

这位秘书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当有啥重大事件的时候才能使用专线，而且专线号码是各不相同的，背后代表的是啥，恐怕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p>

这条专线的具体情况，这位秘书显然也是不知道的，他模糊的知道这条专线是BJ的，已经相当了不起了。</p>

我爸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咋接腔，就是那秘书琢磨的目光都让他不自在，只得笑而不答，弄得那秘书越的觉得我爸说不定有挺深的背景。</p>

电话很快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标准的BJ腔，问到：“请问您转接号码？”</p>

和普通电话不同，在这专线不需要报具体的单位什么的，只需要念一个专门的号码，就会被转接到指定的地方。</p>

那秘书是懂得这些的，赶紧念了三个数字，电话被转了，接着又是一个女声询问转接号码，秘书又念了最后三位数字，这时电话才算正式打通。</p>

这一通的功夫简直把我爸给绕昏了，直到那秘书叫了我爸一声，我爸才战战兢兢的接过电话。</p>

看我爸接过电话，那秘书并没有离开，谁也不想犯错误，必须防备我爸是特务的可能性！</p>

我爸自然也不能计较这个，好歹张师傅也交代过该说啥，不用说什么特别的话，反正能打电话就不错了。</p>

“喂……”电话通了，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只是喂了一声就让我爸在电话这头立刻站直了身子，搞得像是在和大人物汇报事情一样。</p>

有的人就是这样，那份气度就是声音也能表现出来，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就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度。</p>

“你你好”我爸憋了半天，憋了句‘椒盐’普通话出来，毕竟那边是标准的京腔儿，他可不敢保证别人能听懂他这hB‘土话’。</p>

“请问您找谁？有什么事吗？”尽管气度不凡，那边的语气也是相当的客气，只是这种客气有种自然的疏离感和距离感，并不让人感觉到亲切。</p>

“我，我找张国贤，张师傅。”我爸那‘椒盐’普通话本就说不顺溜，加上电话那头传来的压力，给他带来的紧张，说话更加结巴，就连那秘书都替我爸捏了把汗。</p>

电话那头沉默了，弄得我爸捏着话筒的手都滑溜溜的，没办法，流了太多的手心汗，他生怕那边忽然就冒出一句没这个人。</p>

好在那边也没沉默多久，忽然就有些急切的问到：“那您又是哪位？”</p>

“我，我，我是李道良的爸爸。”我爸照着张老头儿的交代报上了他是谁，这时不仅那秘书纳闷，连我也纳闷，为啥我爸不说自己是谁，偏偏要说他是我爸爸，我认识那人？我那么有面子？</p>

那秘书还不知道李道良是谁，估计心里只是想难道这位貌不惊人的村民有个叫李道良的本事孩子？</p>

“道良？道良！不错，不错。”电话那头莫名其妙的冒了那么一句，似问句，又似在感叹，加上两个不错，搞得我爸糊里糊涂的，也不知他是个啥意思。</p>

“那好，我知道了，我会通知张国贤的，还有什么话要转告吗？”那边在感叹了几句我的名字后，那意思就准备直接挂电话了，只是礼貌的问询了一句。</p>

我爸可不干了，这就要挂了？不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爸那‘椒盐’普通话也流利了，大声的说到：“请你一定要转告张师傅，我女儿有些不好了，要他帮忙，我这边急的很啊。”</p>

电话那头依旧那么沉稳，听了只是不疾不徐的说到：“我会尽快的。”</p>

说完，还不等我爸说别的，就挂断了电话，留我爸一个人拿着话筒，有些目瞪口呆的听着那‘嘟’‘嘟’声，半天回不过神来。</p>

总之，我爸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挽救我二姐，和我二姐的命比起来，就算要面对以后和我的缘分薄，也必须得忍着，我爸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打这个电话的。</p>

只是，这电话打得让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我爸内心不安，也只得叹息一声，然后离开了乡办公室！</p>

尽人事，安天命吧。</p>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p>

我二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在前几天一天还总有那么1，2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在那时间里，她会哭，会喊着妈妈，我怕，也会告诉家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p>

而这几天，我二姐白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昏迷或者说是昏睡，醒着的时间也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答，像一个没魂儿的人！</p>

至于晚上，就是我们全家最痛苦的时间，因为只要一过了晚上11点，我二姐总会爬起来，往坟地走。</p>

这个时候的她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表情总会变得很阴森怨毒，家人也拦不住她，一栏她，她总会变着方法伤害自己，就算绑住她，她也会咬自己的嘴，咬自己的舌头。</p>

我爸妈极度痛苦，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把二姐的嘴给塞住，她就拼命的撞自己的头。</p>

最痛苦的时候，我爸甚至拿出了菜刀，直接对着我二姐嚷到：“你出来，你别搞我女儿，老子和你同归于尽。”</p>

换来的只是一连串疯狂的笑声和轻蔑的眼神，这样的结果连我爸这个一向坚强的汉子看了，都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苦！</p>

自己女儿难过，父母的痛苦也不会轻多少。</p>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放任二姐去坟地，实在不忍心已经虚弱不堪的她还弄到一身伤痛了，她还是坐在坟头唱戏，我们一家人就只能轮流的守着。</p>

可最糟糕的情况远不止于此，村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儿，你想，夜夜从坟地里传来那诡异的唱戏声，谁心里不寒的慌？</p>

王老汉只是最初现的一个罢了。</p>

这样连唱了三天以后，村里有几个胆大的汉子就相约到坟地查看了一番，最终他们现了我家的事儿。</p>

村里人善良，同情我家的人不少，可在那个年代，是不能轻易说‘怪力乱神’的，想帮忙出个主意，也只能悄悄的到我家来，悄悄的说。</p>

而且村里有了传言，基本的传言都是：“老陈家那好个妹子，咋就得了精神病呢？”</p>

“唉，那丫头我去看过，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脸色也白的吓人。”</p>

诸如此类的话，天天都能传到我爸妈耳朵里，只是更让人心伤罢了。</p>

村里的人看得也唏嘘，可是大家都是平常的百姓，就算在农村，神神鬼鬼的故事听得多，真遇上了又能有啥办法？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我二姐是不可能忽然得啥精神病的，全部心里都明白着，我那二姐是撞上东西了。</p>

另外，同情归同情，因为我二姐的情况，村里人也人心惶惶起来，这闹鬼闹得大啊，谁家都怕那鬼下一个就找上了自己。</p>

周来弟来我家了。</p>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正面接触过鬼魂的人，毕竟她和周大的鬼魂一起生活了七年，也算有经验的人，我家帮过她和周大，她记着恩，也想来我家看看情况，出个主意。</p>

“秀云妹子，一般这东西缠人，都是有啥心愿未了，就像我家那口子，走的时候瞧见了我有身孕，担心我们孤儿寡母的，舍不得走，所以就缠着我。你们要不问问缠着你家二妹的东西有啥心愿未了。”周来弟挺真诚的说到。</p>

“可是那东西不像有啥心愿未了的样子，我感觉她就是要弄我家二妹，不弄死不罢休的样子。”我妈心里苦，但面对周来弟还能说两句真心话，毕竟两人也算同甘共苦过。</p>

周来弟沉吟了半晌，才脸色颇为沉重的跟我妈说到：“这东西可能是个恶东西，我听周大那会儿说过，他这种鬼就是一般的，普通的鬼，有一种鬼那是恶鬼，连他都不敢惹，那种鬼怨气重，也无顾忌，反正缠上人就是一件恼火事儿。这事儿，怕你只有找张师傅了啊。”</p>

“找了，可是过了那么久，都还没个信儿，我这心里啊……”</p>

那时候的通讯远远没那么达，除了苦等，我爸妈没有别的办法了。</p>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个村子因为二姐的事情变得有些愁云惨雾起来，往日的祥和宁静正在渐渐消失，大家心里都有心事，见面聊天打招呼变少了，每夜每家每户都是早早的睡下，无奈很多人家还是能听到半夜那诡异的戏曲声。</p>

因为我二姐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每天夜里11点一过，她在走去坟头的路上都会边走边唱。</p>

我不敢说，更不敢承认，在我心里认为我二姐快要死了，现在在白天她几乎已经不咋睁开眼睛了，偶尔睁开眼睛，那眼神都也再是前几天那种空洞，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细细的打量我家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思考什么。</p>

我知道那个时候绝对不是我二姐，而是那个女鬼！看看吧，那女鬼在白天都能缠上我二姐，我二姐不是快死了吗？</p>

想起这个我就很伤心，可是我又无能为力。</p>

有好几次我都想起了那夜在坟地里的遭遇，想起了脖子上挂的虎爪那晚惊人的表现，我想取下来拿给二姐戴，可是都被爸妈坚决的阻止了，我连偷偷给二姐戴上都没机会。</p>

因为他们现在几乎是日夜都守着二姐，我爸几天都没干活了。</p>

我最后一次憋急了，问我爸：“这个东西真的有用，为啥不让我给二姐戴上？”</p>

我爸考虑了半天，最后第一次无奈的回答了我：“如果你取下来，只怕后果更严重，有更预料不到的事情生，再说也不一定能救你二姐。你二姐我会尽力，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p>

我爸话里的意思，对那时的我来说，理解起来困难了一点儿，可我却听懂了，我取下来了，会有更可怕的事情生，我不能取下这个东西。</p>

所以，我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直接握紧了我那小小的心脏，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压抑。</p>

三天后的下午，一个老头儿出现在了村子里。</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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