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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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弘文馆的考核是在腊月十八，一共持续三天。考核的内容除了各级教授的内容, 诸如四书五经天文地理算术之类, 还有君子六艺等。</p>

笔试的题目对钟离朔来说不算难, 毕竟身为帝王的时候她这些学得都十分好。只是在骑射和曲艺方面，她有些愁。</p>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因为身子弱, 她的骑射都没有正规的学习过。她有些担忧乐正溯这个病怏怏的身体经不起自己折腾, 可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比她以前的好多了。在考核之前的十天，钟离溯总算和同班的孩子们一样掌握了基本的骑射。</p>

这样一来, 考试的问题也解决了。</p>

骑射是在师傅们的教导下学会的, 而曲艺，这件无需烦恼的事情此刻却要费尽心思去掩盖。</p>

她短暂的一生里，广为人知的并不是楚末的亡国君主, 而是在云州那几年里，响彻九州的御龙之音。</p>

世人皆知, 云州雾海深处, 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一尺八能震荡云海, 幽林深处见皎鹿一般的清澈。</p>

因着这清亮悠扬的尺八之音, 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欲与这位清贵的少年曲师结交。但因为钟离朔那时被刺帝流放在云州，不好透露身份，故而并没有多少见过她的真容。</p>

听过她的曲声, 却没有见过她真容的人, 皆唤她一声见鹿公子。</p>

直到她回到源州城, 成为了刺帝唯一的孩子，身份尊贵的昭明太子，世人才知道那清澈的尺八之音属于她。</p>

皆因那一年元宵，心血来潮的刺帝在看了各家表演之后，忍不住上台，跳了一段灵犀。大楚民风开放，歌舞盛行，源州城的贵族们都会跳雅步，皇帝便是这群风雅人士的头领。皇帝陛下会跳灵犀不是什么稀奇事，难得的是一向冷肃的刺帝，也会与朝臣同乐，因此那一年的元宵当真是热闹无比。</p>

而给刺帝伴奏的，便是昭明太子的尺八。她吹了一见月，吹到了爱好风雅的大臣耳中。见鹿公子的尺八和昭明太子的曲音重合在了一起，世人便知晓，那些年在云州响彻的尺八是流落在外的太子之作。</p>

至此，昭明太子的尺八就成了御龙之音。</p>

朝臣们都知道，昭帝的尺八乃是世间一绝。直到源州城破，昭帝在奉先殿烧了一把大火，这尺八，就成了亡国之音。</p>

弘文馆的老师，或多或少听过她的曲音，但技巧掩盖一下，能过考核便可。只是那一日，她交了考核内容时，程文却压了她的考核题目，说道：“弘文馆不将尺八作为曲艺考核的科目，你再另选一门吧。”</p>

她疑惑不解，据她所知，弘文馆有教无类，不管是什么乐器，都算作曲艺考核范围里面的。</p>

于是她开口，大胆问了缘由。</p>

程文看着她，目光复杂而幽深，半晌才说道：“是陛下的禁令。”</p>

“尺八，是楚国的哀乐，不应在庆国的开端吹奏。”</p>

“你，明白了吗？”</p>

程文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又慈祥。</p>

钟离朔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半是失落，才是惆怅，惶惶然应了一句：“学生知道了。”</p>

她转身出了门，望着这萧瑟的冬景，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将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挺直腰杆朝着学舍走去。</p>

是，是她一把火烧了奉先殿，是她不孝，在她赴死的时候，就想着自己的谥号，不是荒便是哀。</p>

她是亡国君主，本不应该用“昭”这么美的做谥号。她守不住祖宗的基业，她救不了自己在水生火热的百姓，她是个无用的帝王。</p>

可她还是觉得她没有做错，不烧奉先殿，以她将死之躯守不住源州城。若是逃走，那放在奉先殿的祖先只能平白被凌辱。更何况，以她那时的身体，根本不能北上与皇后汇合。</p>

只怕她还没出源州，就命丧黄泉了。</p>

终究是一死，为什么不死得干干净净一些。</p>

她死在了供奉先祖的地方，化为了灰烬。而钟离家能继承皇位的，除了云中王之外，都被刺帝杀的干干净净了。</p>

她把皇位让给皇后，没什么不好的。前朝也有皇后当政的先例，理所应当。更何况，她们夫妻一体，她死了，皇后执政也是一样的。</p>

皇后比她有才华，比她懂得多，比她更会体恤百姓，最重要的是，和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傀儡皇帝相比，皇后还有兵。</p>

当年刺帝收回太子妃的兵符，最终到了钟离朔的手上，登基之后，她把兵符还给了禤景宸。</p>

皇后会带兵，而她，不会。</p>

钟离朔想做个好皇帝，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适合做皇帝，但她还是想做个好皇帝。只有皇后觉得她能做好，可她死的太早，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实现了。</p>

钟离朔想，将江山交给这样的人，她是做对了。至少现在，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没有战乱的天下，而不是被钟离家的先祖捆起来往死里揍，然后再死一次。</p>

她做对了，她没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