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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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是在艳阳明媚的午时来的，随她而来的还有意料之外的监天司少司命青岚。</p>

少司命青岚嗜酒如命，常年醉得不省人事。尘少有几次见她，她都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可今日见面，这位少司命却穿着崭新的红白祭祀服，神光湛湛。</p>

青岚是为酒而来的，荏苒年纪小，酿的酒尚显青涩，可青岚自从喝了她的第一坛酒后，就格外喜欢荏苒酿的酒。</p>

去岁荏苒酿了几坛梨花酒，清甜甘爽，特别得青岚喜欢。今年荏苒又给她酿了几坛，青岚省着喝，还是几天就喝完了。</p>

今日荏苒生辰，青岚午时送了一块顶好的松墨给她当贺礼，恰好遇到荏苒提着酒到东宫赴宴。鼻子很灵的青岚闻到了酒香，就晓得这是荏苒酿得最好的一坛。</p>

嗜酒如命的青岚也就厚着脸皮，跟着自己的小师妹来到了东宫。</p>

人已到齐，烟吩咐侍女端了酒菜上来，这就开宴。</p>

尘烟二人长得十分相像，青岚若不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她二人。今日尘穿得是太子朝服，烟穿得是是樱草色长裙，青岚只好根据衣服唤尘太子殿下，烟为公主殿下。</p>

尘烟对视了一眼，望着入了席的青岚，命侍女启了荏苒的酒。</p>

那酒极香，一开盖勾得青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酒坛子。烟拿着玉制的酒勺，为在座几人盛了酒，侍女分给诸人后，尘举杯，说道：“今日是荏苒的生辰，吾等举杯，贺荏苒一杯。”</p>

说着，四人举杯，说了些庆贺的话，一饮而尽。</p>

好酒入喉，青岚那张略显端庄的脸显出了几分痴迷。烟也是好酒之人，见状笑道：“荏苒酿的酒甚好，看起来少司命也很喜欢。”</p>

“是喜欢至极。”青岚放下了酒杯，笑眯眯地望着烟。</p>

烟望着她，抿了一口酒道，“荏苒年年酿酒，去岁酿了几坛梨花酒，我只得了两坛，余下几坛说是都送给了少司命。今年的酒，亦是如此。”</p>

“少司命，荏苒为你酿酒，今日她生辰，少司命不应当有所表示吗？”</p>

青岚眼眸迷茫，不知公主何意。荏苒看向了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顽皮的戏谑。</p>

一旁的尘应和道，“是啊，少司命今年送了什么给荏苒做贺礼。”</p>

“送了一块松墨。”青岚应道。</p>

烟说：“啊，送了一块松墨啊。我听荏苒说，少司命舞姿翩翩，她素来神往。少司命送她一块松墨，还不如跳曲庆贺生辰的舞给她看呢。”</p>

青岚再茫然，也晓得对面的公主与太子在逗她了。她忽扭头，看向坐在身旁格外娇小的荏苒，笑问：“荏苒喜欢师姐跳舞？”</p>

荏苒看看面前兴致勃勃的双胞胎姐妹，又看看一派温和的师姐，最终还是从了小伙伴的意思，轻声道：“师姐的舞极好，若是为我跳一曲，我是极高兴的。”</p>

“少司命，荏苒都如此说了，你是不是应该跳一曲？”</p>

“那么，公主殿下觉得我应当跳什么？”</p>

“今日是荏苒生辰，自然是要跳《樛木》啦，太子，你会吹奏这首曲子对吗？”烟这么说着，望着尘满目都是笑意。</p>

尘擅尺八，音堪称悦耳绝色。没想到妹妹会顺手捉弄自己，尘无奈笑笑，望着青岚道：“大司命，瞧起来今日你我得合作一曲了。”</p>

尘说着，让侍人拿来了尺八。</p>

烟与荏苒做到了一处，尘手持尺八，正坐在了毛毯的角落，看着满眼都是笑意的妹妹，一脸宠溺。</p>

“如此，还请少司命舞一曲吧。”</p>

尘这么说着，将尺八放在了唇边，一缕曲声随着风散在了这明媚的秋日下。</p>

少司命踩着白袜，抖开了宽大的祭祀袍，随着尘的尺八开始吟唱。</p>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p>

司命的声音清朗，迎合着细碎的银铃之音，随着尺八的曲声跃动着舞步。</p>

青岚的长袖抚过风，英姿飒飒，随着秋日映入荏苒眼中的，是一缕跃动着红白之色的神灵。红的是祭祀服的袖边，白的是司命那精致的脸。</p>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p>

只赞颂神明的少司命含笑祝福她，人生路途路漫漫，一路皆有谦谦君子扶助。正直之人萦绕着你，此一生幸福成就，喜乐安康。</p>

荏苒的眼好像坠入了艳阳，她看着司命舞动的身影，又看了看专注着吹奏尺八的东君，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挨着她笑完了眼的烟身上。</p>

许是太阳过于明媚，荏苒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轻笑。</p>

这是皇宫中一如既往平淡无奇的一日，这一日，青岚跳了一舞，尘吹奏了两首曲子，烟喝了三盏酒，荏苒许下了四个愿望。</p>

一愿诸君康健，二愿千里同风，三愿星盘翻转，四愿常如树下的梨花酒，岁岁年年长相见。</p>

后记：</p>

半年后，为了答谢青岚那支舞，荏苒特意为了她酿了红枣枸杞酒。这是补酒，为了嗜酒的青岚不伤脾胃。后来的很多年，青岚离开了源州，按照心中所想游历天下时，所惦记的只有她酒。于是，出了源州后，青岚再也没有喝过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