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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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 两人相拥无言，言语在这样的时候显得过于苍白, 只有彼此的温度才能证明他的存在。</p>

三更天的时候, 阿媛正沉浸在梦里，突然觉得身边有了异动。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现是6斐正在起床穿衣。</p>

“你要去上朝了吗？”她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感觉睁不开眼。</p>

“宫里出了事情, 圣上急召我入宫。”6斐三两下穿好衣裳，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若辰时我还没派人来接你，你就安心待在府里, 面圣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p>

阿媛点头，白天6斐说的事情让她连觉都睡不安稳, 此时6斐的话无疑是给了她缓冲的机会。</p>

“我等你回来。”她重新躺入被窝, 整个人裹在了被子里, 看起来睡意重重。</p>

6斐本来都准备出门了，此时听到她的话转眼看向她, 眼神复杂。</p>

“怎么了？”她眯着眼，看他停在门口没动。</p>

6斐摇头：“没什么，睡吧。”</p>

说完，他拉开门走出去, 一道凉风吹入, 屋里的热气被卷跑了一半。阿媛蜷缩在被窝里, 不懂他最后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当然，此时周公召唤，她也没有精力去揣度他复杂的心思。</p>

此时天色还未明，长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唯独卖早点的小贩早早地支起了摊子。</p>

宫门口，6斐碰到了同样和他一样被召进宫的几位大人。</p>

“大司马。”周相对着他抬手，6斐拱手回礼。</p>

“大司马可知圣上此时召见所谓何事？”周相与6斐并肩朝宫里走去，小声询问道。</p>

6斐摇头：“不甚清楚，周相可有猜测？”</p>

周相同样摆头，似乎也是一头雾水。</p>

直到进了殿，几位大人才得知，原来竟是二皇子暴毙了，死因蹊跷，圣上大雷霆，故而急召大臣们商议。</p>

当今圣上一共四子，大皇子年二十，乃惠妃娘娘所出，二皇子年十四，乃芳嫔所出，三皇子年十岁，乃俞妃所出，四皇子最小，仅六岁，其母不过是一个贵人，在子凭母贵的宫里，自然是地位最低的一个。</p>

储君的大热人选无非就是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如今二皇子已死，最得利的是谁丝毫不用多说。也正因为如此，圣上第一时间便怀疑到了惠妃母子头上，当即下令封了惠妃及大皇子的住所，力求查明真相，还二皇子一个公道。</p>

请6斐等人来，意在集众人之智慧，尽早破案。</p>

……</p>

6斐一去就没了音讯，阿媛听他的话等到了辰时，时间一过没见人来，她自然也就知道宫里的事情棘手，恐怕圣上没时间见她这个小女子了。</p>

午间太阳冒出了云层，阿媛见天气好，便将书房里有一部书抱出来晒。</p>

孙妈妈见了，就说了一句“别把老爷的书弄坏了”之后就走开了，似乎是任由她挥。</p>

有些书因为常年放在箱子里，有些潮湿，摊出来见见太阳，也算是重新给它们赋予了生命力。阿媛正忙活着，突然听见前院热闹了起来，似乎是谁回来了。</p>

“阿正，帮我看一下书！”阿媛拎着裙子往外跑去，朝东阁大喊了一声。</p>

阿正便是唯二可以在清晖堂走动的小厮，他探了个脑袋出来：“阿媛姐，你去哪儿？”</p>

阿媛却早已跑出院门，自然回答不了他的话了。</p>

“快，把箱笼抬进去，动作轻点儿别磕着！”</p>

“老太爷太夫人一路辛苦了，兰亭院已经收拾出来了，赶紧进屋歇歇吧。”</p>

一位端正貌美的美妇人被簇拥着走进来，她拉着孙妈妈的手，道：“多亏你照顾子明，有你在我放心不少。”</p>

“太夫人言重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孙妈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看起来多了几份和蔼可亲，这在往常是绝不可想象的。</p>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内院走去，经过二门的时候躲在暗处的阿媛一个侧身，闪到了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后面。</p>

“这些年老太爷和太夫人辛苦了，如今老爷圣眷正浓，二老也该享享福了。”孙妈妈说道。</p>

“享福不享福的倒不要紧，我就盼着子明身边能有个贴心人陪着他，这都快成了我和他爹的心病了。”美妇人叹气。</p>

两人边走边聊，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身后了。</p>

阿媛背靠着大榕树，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想到当年和6夫人的约定，以及在6府时她对自己的照拂，再想到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又是羞愧又是懊恼。</p>

躲只能躲一时，她终究还是要去面对。</p>

6夫人一落脚，便向孙妈妈打听6斐近年来的情况。她和6老爷常年不在6斐身边，加之连年战乱，她都已经很久没见过儿子了，自然想找个他身边的人打听打听。</p>

“老爷很好，很受圣上器重，太夫人放宽心便是。”孙妈妈温和的说道。</p>

“子明一向是争气的……”6夫人感叹，又是骄傲又是心疼。</p>

说起来，有一年战火延伸到了青松府，人心惶惶，她和老爷都准备收拾细软躲进山里去了，不想前方传来消息，说是刘宋王的军队进驻了青松府，战争迅地被结束。大家欢庆之余，也不忘问问是哪位将军平息了叛乱，6夫人也很好奇，她知晓6斐是在为刘宋王效力，不免对刘宋王这方的消息多有关注。</p>

“哎哟，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的将军，他骑着大马从城门口经过的时候，好多姑娘都涌前去了！”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p>

“是么？这位将军是哪里人？”</p>

“就是咱们青松府的人，姓……姓6！”</p>

那一次，是6斐离家五年后最接近家的一次，她和6老爷赶去看他，差点儿没认出这是他们那个飘逸出尘的儿子。他穿着厚重的盔甲，肤色黝黑，手背上破了一大块皮，军医正皱着眉头给他处理，他也浑然不在意。</p>

“他父亲对他的期望他全部做到了，甚至出色得出乎我们的意料。”6夫人坐在榻上，眼神哀伤，“可我知道，他并不快乐，他心里还记恨着我们……”</p>

“父母与子女哪有隔夜仇，况且老爷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计较过去那些小事的。”孙妈妈安慰道。</p>

6夫人摇头：“不，他心里都记着呢，我清楚得很。”</p>

孙妈妈有些疑惑，她所熟知的6斐并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相反，因为胸怀天下，所以他很多事情都懒得计较。以大司马府来举例，他把前院丢给了许伯把后院丢给了她，然后大事小事都由他们说了算，他自己从不干涉。</p>

“到底是何事呢……”孙妈妈心里暗暗猜测道。</p>

“这些年，他身边可有合适的姑娘？”6夫人抬头问道。</p>

孙妈妈笑着答：“老爷一表人才，无论是圣上还是同僚，都想着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呢。如今太夫人来了，正好给老爷相看相看。”</p>

“我选的，他定不乐意。”又是一声叹息。</p>

孙妈妈一愣，不想他们母子关系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p>

6夫人看起来神色不好，孙妈妈也不敢再说这些敏感的话题，只得扯到别处去，博她一个开心。</p>

晚饭过后，6老爷去街上溜达了，他可没有6夫人这些无头无脑的伤感，他更多的是沉浸在身为6斐父亲的骄傲和自豪。</p>

“太夫人，府里有位丫环想见你，不知她可有这个荣幸？”孙妈妈从门口进来，帮人传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