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一章 太后&九千岁(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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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六年, 东厂叛乱, 乱党余孽纵火长乐宫，数时辰而不灭，皇太后顾氏崩。帝大恸, 诏令缉凶，谕礼部追封顾氏为懿德皇太后, 即刻丧, 安葬皇陵。</p>

而京城中某处暗室，氛围沉寂到凝滞, 小达子伏在地上，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印上一滴小小的水渍,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冒然抬手去擦汗。</p>

良久, 仿若琴弦轻扣得声音响起, 只带了几分暗哑, “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p>

“主......主子, ”小达子颤抖着嗓音道，“太后娘娘崩于长乐宫大火, 皇帝已、已下了诏书昭告天下, 说是......是东厂之人做的。”</p>

“咔嚓”一声, 苍白手指中握着的茶盏就此碎裂开来, 在桌上化为齑粉。</p>

“太、后、驾、崩？”他淡淡地重复道, 倏地讽笑道，“她会死？她那种人会死？！”</p>

傅听雪看着小达子惨白的面色，似笑非笑，像是在对自己低语，“她怎么可能会死？”</p>

他说着站起身来，径直向外走去，被小达子飞扑过去抓住脚踝，“主子！主子你不能去！如今皇帝的人正在全城搜查您，您要是去了，就正合了他的意，自投罗网了啊！”</p>

傅听雪的脚步一顿，小达子见劝说有效，连忙又道，“主子，主子，逝者已逝，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离开京城.......”</p>

剩余的话还未说出，傅听雪将小达子一脚踹开，“滚。”</p>

小达子看着傅听雪消失在门外，咬了咬牙，带着几个人跟了上去。</p>

.......</p>

太后的尸身被陈列在她往常礼佛的佛堂之中，长乐宫正殿之火格外猛烈，纵然凤羽卫与御林军全力救火，没让其尸身成为一具焦尸，但其境况依旧惨不忍睹，若不是那一身残余的衣衫饰，没人会想到那个曾经风华绝代手握重权的太后。</p>

因当日太后屏退左右，除去一个执意冲入火中救主的宫女一同死在火中，再无他人伤亡。皇帝感念那宫女赤城忠心，许她随葬，那宫女的尸身也因此放置在佛堂侧厅。</p>

子夜深沉，天幕之中只垂着零星几颗暗淡的星子，佛堂地远僻静，此时更添上了几分清冷幽阴之色，仅仅是立在门外，就能嗅到一股沉朽阴森的死亡气息。</p>

傅听雪静立片刻，看着佛堂内那尊精心雕琢打造的木棺，终是抬步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冰冷的棺盖之上，他低垂下头，一点一点地滑开，那张被烧毁大半的脸映入眼帘——</p>

轰！</p>

似有什么在脑海中炸裂开来，仿佛有万千利刃在他耳中翻搅，令他眼前模糊，耳旁厉鸣，他几乎握不住那层棺壁，但又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一点一点去看那人残余的面容。</p>

不再是记忆中那张姝丽无双的脸，丑陋的，冰冷的，如同地狱中的厉鬼，却又能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张脸就是属于曾软语温存的人。</p>

那额旁的黑痣他曾细细亲吻，此刻只印在焦色可怖的皮肤上，像一粒燃尽的灰粒。</p>

他还记得，他是怎样让她答应遣散宫中的琴师，那双凝脂般的手抚着他的后颈，而她轻笑说，“我的阿雪，这是醋了？”</p>

而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那些琴师。</p>

可如今，那双柔软的手，已化为焦炭，粘黏在一起，再无任何生机。</p>

就如同她整个人，静静躺在这里，再也不会睁开眼了。</p>

他微微俯身趴在棺木上，双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只有靠着撑在棺木上手才不至于委顿在地。</p>

恍惚中，有人喊着，“主子，主子你要节哀啊！”</p>

他嗤笑一声，哀？哪里来的哀？</p>

心口像是起了一场大火，焚尽一切后只余遍地灰烬，空了。</p>

什么都没有了。</p>

“顾央......”他第一次这样唤她的名，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咬牙切齿，怀着满腔的恨意，“你够狠，你......够狠！”</p>

暗红的血色自他眼中滑落，滴在她的尸身上。</p>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站起来，杀了我！”他喃喃低语，仿若癫狂，“你竟敢，拿你的命......拿你的命来往我心上捅刀子，顾央，你以为我不疼么？！”</p>

他伸手抚上她凹凸不平的面容，终于泄露出一丝哽咽，“我疼啊......”</p>

“我疼啊！！！！”</p>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大口鲜血，被他毫不在意地拭在衣袍上，在深色的衣料上留下一块深痕。</p>

小达子怔怔地看着傅听雪，被他这番举动吓得不敢动弹，他见主子吐血正要上前，忽然听到佛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立即警惕地望向门外。</p>

司马沂身着一身素白的丧服，出现在佛堂中，身后跟着数十名御林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