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将军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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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苍豫神色包容，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的阿央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样，旁人才不会看轻了你。”</p>

“阿央不在乎！”她急急打断了他的话，面上霎时滚了泪珠，固执地不愿去听他将说的话，“阿央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p>

苍豫一时间有些怔愣，他见过许多模样的顾央，温和的，柔顺的，娇俏的，沉静的，只是，从未见过这般流泪的她，那个无论何时都看起来都年少老成的少女，原来还有这般脆弱的时候。</p>

“别哭，”他无奈抬手去拭她腮边的泪，微微叹道，“阿央，别哭。”</p>

想他在万马千军刀光剑影前也不会眨眼，却会因她一滴泪而慌乱，真是......孽缘。</p>

看她终于止了泪，苍豫无奈道，“怎么这般容易便哭了，往后你的夫君怎么受得住？”</p>

顾央心里暗叹一声还是不能将苍豫糊弄过去，面上煞白，“王要将我嫁出去？！”</p>

“大姑娘了，自然是要出嫁的，”他揉了揉她的长，只有自己知道心中有多复杂，“我们阿央，定然要嫁这京城里最俊逸的才子。”</p>

“我不要！”第一次，她猛然挥开他的手，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神情满是不敢置信，只是这般显然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分毫，半晌，她露出似笑似哭的神色，“您......也不要阿央了么？”</p>

“阿央......”他的声音哽在喉间。</p>

她眼中的光亮黯淡下来，恢复成了平日里冷静的模样，却让他胸口的涩痛渐渐扩大。</p>

“阿央一直以为，这三年伴在王身边，王已经明白阿央的意思了，”顾央微微笑起来，直直看着苍豫的眼睛，“您一直知道的，对不对？”</p>

他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央......我长你十四岁，身陷轮椅，半只脚踏入土的人，若是再年少轻狂一些，孩子也该有你这般大了。可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年华，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有我在他不会纳妾，你们琴瑟和鸣好好过日子，再......再生几个儿女，比起在我身边，要好过太多。”</p>

顾央静静地看着苍豫，将近而立的男人，即使是在轮椅间仍旧清俊美好的不似人间，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着想，以她玩物的身份，能得他如此对待，是此生之幸。</p>

其实她一直对苍豫这类人很有好感，他们成熟、优雅、体贴、包容，岁月的洗礼使他们更加稳重妥贴，和他们在一起，能感受到被包容的温暖。然而他们也往往更加理智，并不会因为情爱而冲动，总是有更多顾虑，而她却将他逼到如此地步。</p>

只是为了任务，顾央也不得不继续逼迫他。</p>

“阿央只问一句，”她看着他，莫名悲凉，“王能否告诉阿央，在王的心里，可有一丁点儿喜欢过阿央？”</p>

“阿央......”他微微蹙起眉，声音几近虚无。</p>

“......我知道了，”顾央再一次笑起来，“阿央从未违背过王的意思，既然王希望如此，那便，如您所愿。”</p>

苍豫瞳孔猛地一缩，只是那人再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夜里起了风，那人雪白的衣裙高高卷起，犹如蝶翼，孤意而决绝。</p>

“阿央......”他攥起手，看着那抹雪色终究消逝在夜色里，缓缓阖上眼，仿佛从未有过去追她的念头。</p>

原先总是她看着他的背影，如今，总算轮到由他看着她离开。</p>

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啊，值得最好的——最好的身份，最好的饰，最好的衣裙，最好的夫君。</p>

不是他。</p>

不会是他。</p>

他垂眸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双腿，唇边牵起一个弧度。</p>

剜心剔骨，不过如此。</p>

见到老太医有些讶然地神色，他顿了顿，继而道，“孤还剩多少时日？”</p>

老太医闻言，霎时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王自然会长命百岁，老臣不敢有丝毫欺瞒！”</p>

“您说的可是实话？！”南总管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上前焦声问道，“王的身子当真没有任何大碍？！”</p>

“自然自然！”老太医连连道，“南总管寻到名医为王医治好了这沉疴，老臣身为御医却束手无策，实在惭愧、惭愧。”</p>

南总管一愣，刚想说他哪里寻到了什么名医，这三年里就只有姑娘为王......等等，姑娘？！他猛地抬，迟疑看向榻上那人，“......王？”</p>

纵使有太多淡然，苍豫在得知真相的一瞬，也有片刻怔愣。</p>

他还能活着。</p>

他还能好好地看着她。</p>

这样庆幸的念头很快就被前些日子的记忆所打破——他亲口拒绝了她，他去为她求了婚事，她已经开始放下他了，此时此刻，他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巨大的欣喜与悔痛过后，便是胸口更大的空茫。</p>

即使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p>

在他终于能够陪伴她之后，她已不再需要。</p>

这样的认知让他酸涩无比，他想起这些日子看她在各种宴会上游刃有余，有很多公子用倾慕的目光看着她，他们比他年轻，有着比他更坦率的真心，他们......不像他此生都只能困于轮椅。</p>

他们能带她去城郊踏青，在她遇困时救她于水火，而他，没有陪她到碧清湖边去看花灯，无视着她的心意，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拥抱。</p>

可是还是想。</p>

想看着她，想陪着她，想逗她笑，想对她说这世上最普通最温柔的情话，想亲吻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