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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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袖门并非以武功授徒为系，所有门人，均因某种原因为门主收留，彼此间互为照应，因而只要门主愿意，什么人都可能是半袖门人。</p>

至于他的武功，则在江湖中无迹可考，或为家传绝学。</p>

即便此次他现身韩府，恐怕依然没多少人会将陆游后辈陆翰林和半袖门人陆听寒这两个身份连在一起。</p>

彭法知悉，必有其过人的消息来源。</p>

陆听寒道：“不错，诚如你所言，我正是放翁子侄、半袖门人。听寒乃是某少年时为自己所取的别号，行走江湖时便用作名字。但不知阁下是？”</p>

彭法既知根底，他也无意再瞒。</p>

许俊在一边憋了半天，终于等到可以说话的时候，抢着道：“这位是是东路招抚使郭倪帐中法曹彭法。我许俊不成材，江浙草莽都叫一声‘蛮豹’的便是。这位兄弟是……”</p>

他本是憨直人，不擅扯谎，一下便卡了壳。</p>

还好彭法接过话头：“这位盛余然盛兄弟也是位热血之人，正欲投奔毕将军报效国家，正好我二人也要前往两淮，于是便结伴同行。”</p>

青二十七暗道一声惭愧，向陆听寒一抱拳。</p>

他回礼，一双星眸却将青二十七一阵打量。</p>

青二十七生怕有甚破绽让他看出，背上的肌肤都绷得紧紧的。</p>

所幸好好一声柔语解开僵局：“你们四个大男人，可是打算在外头寒暄到天黑？”</p>

厨房有米有菜有肉，好好备下一桌酒菜，盈盈巧笑伺立一旁。</p>

彭法笑道：“有美相伴，陆公子真是好福气。”</p>

好好一张脸儿顿时红了起来：“婢子不美，婢子能见着各位英雄，那才是好福气呢！”</p>

说罢，随便找了个理由闪避了，像是在害羞，实际上却是不愿打扰陆听寒与人谈事。</p>

同为女人，青二十七也不由得为她的得体与淡然感到温馨，心想若是谁娶了她，的确好福气。</p>

且说这间野店，最古怪之处莫过于这里既无掌柜，也无店小二，客人们到此，都是自己动手。</p>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添满食物，换洗被褥。</p>

更为古怪的是，做这等好事的人却并不贪名，每次都是暗中来去，加之南北过客停留时间不久，竟是无人知道行善之人到底是谁。</p>

当日这店中只有青二十七、陆听寒及彭法许俊等几人。</p>

彭法二人听得此店有如此奇妙，亦是不住感叹。</p>

许俊当即拍案而起：“待我老许闯荡够了，也来开这一间店，叫这来来往往的人，都吃得上我蛮豹的一顿热饭！”</p>

陆听寒点头道：“士为知己者死。真壮士，即便只有一饭之恩，亦当涌泉相报。”</p>

彭法却笑道：“怕只怕那万贯的家财，还够不上你三夜豪饮！”</p>

许俊老脸一红，挠了挠头皮：“说正事，说正事！”</p>

彭法一笑，果然严肃了起来：“青二十七等为何来寻公子，公子应是心中有数的了。”</p>

陆听寒不动声色：“陆某一介白衣游侠，虽出身官宦，向与官场无涉，实在不知彭法曹所为何来。”</p>

许俊道：“陆公子，咱找你和官老子官儿子没关系，你功夫好，咱一起和毕将军打金狗去撒！”</p>

陆听寒冷冷道：“两军对阵，与个人功夫有甚关系？</p>

“身处战场，就算功夫再好，能挡得了一轮两轮箭阵，又怎能顶住连绵不绝、万矢齐发？陷于敌方，纵然能保己无恙，又怎能抛下兄弟、单身逃亡？</p>

“在战争之中，一个沉稳扎实的统帅，或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兵卒，都比一个孤胆英雄来得有用。”</p>

彭法道：“所以我们才需要团结一致，齐心杀贼！”</p>

“你凭什么认为一定能说动我，和你，和你的毕将军一起杀敌？”</p>

他的眉尖微蹙，青二十七觉得，他在谈到毕再遇的时候有点儿奇怪。</p>

他既以辛弃疾马首是瞻，当然是主战一派，无论如何不应该排斥毕再遇。</p>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p>

青二十七猜不透。</p>

彭法一怔，试探道：“听公子口气，似乎对毕将军有些误会。”</p>

陆听寒微笑：“我不认识他，只不过一向不太喜欢那些被神化了的人物罢了。”</p>

彭法道：“毕将军不是神，他是个你会不由自主地听信于他，把他当做兄弟的一个活生生的人。”</p>

他的眼中忽然生出光亮来，仿佛毕再遇就在眼前，他不见得就会与你勾肩搭背，豪爽喝酒，但从他的举手投足中，你知道，那是个能和你肝胆相照的人。</p>

“陆公子，现在你所看到的彭某人顶着个什么法曹的破名，可曾想到，三年前彭某不过是一介流民？”</p>

宋金对峙，最苦的并非双方的君主，亦非职业军人，而是处于边界的百姓。</p>

此时金国在北方受尽蒙古侵扰，早已失去锐气，在边界与大宋的战争都是小打小闹，虽不时来袭，但都是烧杀抢掠，把人口财物席卷一空，一遇反击便又弃城而走。</p>

在这些边界战事中，宋军在名义上收复了城池，但实际上收回的只是那空荡荡的破城和流离失所的百姓。</p>

“时间久了以后，我们练成了无人能及的速度：一听说金兵要来，我们收拾收拾，半刻之内便能举家逃亡。”</p>

彭法的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永远都不能体会到那种不安定的心情……你的命，全靠着一双脚了。”</p>

然而，最让人心寒的不是金兵，而是流民的同类：另一拨的流民。</p>

即便是劳苦人家，也会留着保命的细软，只有流民才会知道，流民身上带着多少财物；也只有流民才知道，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危险。</p>

开始时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同乡，流民中精壮的汉子们组织起来，形成了十个人二十个人的小队。</p>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是为自卫而存在的流民队伍最终变了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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