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一 心匪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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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中，付明轩，尚元悯正在向墨剑英告别，墨剑英与墨姝一送再送，最终看着两人消失在了荒野深处。</p>

妖神已经开始向小有门转移，两人呆在这路已然是无用，得尽快赶到门内，成为门内的中坚力量。墨剑英原本以为能在小有门之外杀了妖神，却没想到妖神如此固执地要回小有门内。往事让他不能再踏进小有门一步，于是在泗水城的大雨之中，墨剑英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长长叹了一声。</p>

“爹爹，怎么了？”</p>

墨姝靠在墨剑英的身上，望着他道。</p>

墨剑英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p>

墨姝疑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仿佛苍老了许多，那双平日里透着精光的眼睛，此时也竟变得浑浊起来。</p>

这几日，燕开庭在翡翠山中到也是乐的自在，平时没事就催促着殷泽去山间打两个狍子来烤了吃，或者是自己无聊，在院中又和冰灵对起阵来，只是自己满是内伤，还没对上几招，就连连摆手，又去找着殷泽打狍子了。</p>

殷泽德蒙付明轩的指点，在这一段时期里修为已是突飞猛进，燕开庭看他资质还不错，对自己也是耐心备至，就将自己在雪乡中得到了一些好物，赠了一些给他。</p>

看着燕开庭取出一箱子灵魂珠子来，殷泽整个人都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下来。</p>

“燕兄，你这是.....？”</p>

燕开庭笑了笑，从其中取出一个可以增长灵力的珠子来，递到了殷泽手里，道：“你且尝试着吸收一下。”</p>

殷泽握着那浑圆周身散发着莹莹蓝光的珠子，不可思议地望向燕开庭，</p>

燕开庭朝他眨了眨眼，道：“放心，我怎么会害你。”</p>

殷泽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手中那颗珠子，顿时在他眼中就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画面，好似在海洋中一般，都是深沉的蓝色，直到最后一刻，才见到第一缕阳光。</p>

等殷泽感知完毕后，睁开眼来，发现手中的珠子已经暗淡无光，而自己体内，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充盈之感。</p>

“燕兄，好生奇怪，我竟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有精神，好有力量！”殷泽望着燕开庭道。</p>

燕开庭看着殷泽那懵懂的眼神，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背，道：“我说吧！我怎么会害你！赶快去消化一下这力量，给我打几只野狍子回来！”</p>

殷泽一愣，就傻傻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就朝着山林跑去，这段时间，翡翠山的野狍子都遭了秧。</p>

夜晚，翡翠山的星空格外明亮，一边吃着烤肉，燕开庭就将自己在雪乡之中的经历向殷泽娓娓道来。</p>

叹息一声，将一口烈酒饮入喉中，燕开庭道：“也不知道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我走了之后，她会不会寂寞呢？”</p>

殷泽似懂非懂地望向燕开庭，道：“那在那样一个完全不愁修炼的地方，燕兄为何又执意要回来呢？”</p>

燕开庭深深望了一眼殷泽，道：“那个世界虽然有着无穷尽的资源，但是终究是太过寂寞，太过单调，而在这边.....”燕开庭举了举手中的烤肉，道：“在这个世界上好歹有肉吃，哈哈哈！”</p>

殷泽望着燕开庭，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是，燕兄其实贪图享受之人？我看是因为那名为无想的女子，还有付首座等人的缘故，你才一心想要回来。”</p>

燕开庭怔了一怔，拍了拍殷泽的肩，道：“谁人都有那么几个牵挂之人，不是吗？”</p>

殷泽咧开嘴一笑，随即望向一边，面容渐渐变得忧愁起来。</p>

他就不是，自从他师父死后，他便再也没有牵挂过任何人。</p>

直到这一次在妖神的这场纷争当中，他因为愧疚而一直牵挂着燕开庭，才重新找回了那种感觉。而现在燕开庭已经出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自己也才放了心。</p>

而就在燕开庭回来的那一天，他对燕开庭的牵挂，就消失无影，谁又会牵挂眼前之人呢？</p>

望着翡翠山的漫漫星空，殷泽长叹了一口气。少年的忧郁，便尽付诸于这一声长叹之中。</p>

此时的小有门，一层紧张而暗含激动的氛围传遍了门内，每一个弟子都在紧张着妖神的到来，而他们却很少有害怕的情绪，毕竟小有门声名在外，即使没有青华君的坐镇，那无忧尊者和一个个高阶真人可都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几乎没有一个人与妖神正面对战过，自然也不知道妖神的厉害。</p>

但是那些长老们却一个个紧张而又忧心，无忧尊者也是成日皱着眉头。小有门经过这半月，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妖神只要一进入制定的范围，就可将他围困于此，此时所有的尊者真人一起而上，动用所有的法力，合力将妖神消灭。</p>

是以在这一个环节当中最重要的点就是，要让妖神进入到法阵的中心，而在这一点上，小有门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孟尔雅的身上。</p>

只要要身体内还有叶南霜的灵魂在，孟尔雅便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就怕妖神在荆州地界转上了半月之后，已经将叶南霜的灵魂消磨殆尽，这样一来，小有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p>

孟尔雅坐在小庭院中，身旁坐着以冬，以冬带了一盒家中寄来的糕点，两人正一边吃着，一边闲聊。</p>

两人聊的虽然是轻松畅快，但是始终有一股沉重的氛围，将二人笼罩着。</p>

停下来片刻，以冬皱着眉头道：“尔雅，你当真要那样做吗？”</p>

孟尔雅望了望她，佯装不懂，道：“什么意思？”</p>

以冬却是着急了起来，道：“就是作为诱饵诱导妖神啊，我虽然从未见过那个什么妖神，但是我知道，能引起门内如此重视的人定然不是简单人物，就算是南霜师兄，想必现在了迷失了心智，你又怎么能这样以身犯险呢？”</p>

孟尔雅笑了笑，随即就是一阵沉默。</p>

以冬望了望她，蹲在她的身边，抓住了孟尔雅冰凉的手，这段日子一直是她陪在孟尔雅身边，她知道孟尔雅在想些什么。</p>

“尔雅，萧然师兄不是还活着么？你又为何这样一心寻死？”</p>

孟文雅低下头来，看着以冬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不是要去寻死。”</p>

以冬愣了一下，道：“那你又是为何？”</p>

孟尔雅深吸一口气，望着庭院前方，道：“以冬，你知道吗？那些个夜晚，南霜师兄便是在此教我练剑，一招一式，我那么笨，总是学不会，但是他却是那样耐心。”</p>

“我听付首座道，现在南霜师兄的灵魂被困在了妖神体内，做着无穷无尽却又是徒劳的挣扎，他该有多么痛苦啊，只要一想到他那双眼睛，我就舍不得让他那么痛苦，你懂吗？以冬，我自小在萧然师兄所在的府院，以男子的身份长大，保全着我的母亲与幼弟，已经是足够辛苦了，哪里还敢有什么少女心事？”</p>

“但承蒙公子的大恩大德，将我家中之事悉数处理好，带我来到了小有门，就像兄长一般对待我，我才没了后顾之忧，能够真正地做我自己，就在此时，我遇见了南霜师兄，那样一个纯真且热情的人，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他了，这么多年，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p>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就顺着孟尔雅的两颊流了下来。</p>

“所以你说，我怎么能够对他不管不顾呢？只要一想到他正在受着苦，我便是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既然我得此幸运能够拥有他的喜欢，那么拯救他，不也就是我的使命吗？”</p>

孟尔雅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以冬整个人都呆了，怔怔地看着孟尔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拯救叶南霜的灵魂，该怎么拯救？孟尔雅连上师都不是，有这个能力吗？</p>

“尔雅，你....这些想法都与无忧尊者说了吗？”以冬望着孟尔雅，道。</p>

孟尔雅摇了摇头，道：“他们从何得知南霜师兄对我的情愫我不得而知，但是他们不会知道，我的心里也挂念着南霜师兄。”</p>

以冬终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坐在了孟尔雅的身边。</p>

小有门的月光一向是如此清冷，薄雾之下，一般是看不到什么星辰，然而今日的天空却异常明朗，星辰眨着眼，好像在跟地上的人说话一般。两名女子就这样坐在这片清朗的天空之下，轻风徐徐吹过，带走了孟尔雅无声的思念。</p>

翡翠山中，燕开庭已经尽力不让自己去想一些事情，但是仍旧是忍不住要去想，此时妖神已经到了哪里？小有门准备的怎么样了？付明轩和孟尔雅会不会有危险？谢无想还会现身吗？</p>

特别是孟尔雅，燕开庭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的焦躁情绪来。自己将她带上了飞灵峰，拜入了小有门，绝不是想让她迎来如此结局的。</p>

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这天夜里，燕开庭索性就走出木屋，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发起呆来。</p>

就在这时，一股无名的颤栗突然席卷了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之上一片血红。</p>

“妖神！！”</p>

燕开庭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红光，几乎就在瞬间，妖神仿若一颗流星一般砸下，站在了燕开庭的面前。</p>

仍旧是一身红色战袍，其上的暗银色铠甲伸出的尖锐好似凶兽的牙齿，望着惊讶的燕开庭，妖神脸上现出一抹玩味之色。</p>

“燕萧然，我们又见面了。”妖神邪魅一笑，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燕开庭。</p>

燕开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皱眉望着眼前的妖神，他只希望此时殷泽不要听见了什么动静跑了出来，以免惊动了妖神，做出些什么事情来。</p>

“有何贵干？”</p>

燕开庭握着双拳，凛凛拳意已经汇聚在了手上，妖神只是微微一笑，望了一眼他的拳头，但并没有多说话，而是道：“感知到你并没有死，所以想来慰问一下你，毕竟，你很有可能就是小有门最后一个人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见证才是。”</p>

燕开庭一愣，道：“你什么意思？”</p>

妖神阴恻恻地一笑，道：“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吗？我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当着你面说的。”</p>

燕开庭此时是有怒不敢言，就算是十个自己，此时也打不过妖神。他绝不是一时之间逞口舌之快的人，只是望着妖神，道：“哦？是吗？那你想怎么做呢？”</p>

妖神在院中竟缓缓踱起了步子，好似对燕开庭没有一丝杀意，根本看不出来这人就是当日将燕开庭至于死命的人，就像是一位老友，妖神边走便道：“唔.....当然是直接一点好咯，杀人嘛，又不是什么难事。”</p>

燕开庭一笑，道：“你这样做，叶南霜会同意吗？”</p>

妖神听了这话，便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以为这么长时间我在荆州四处转悠所为何事？难道是去游玩的吗？哼，我早就找出了空档，将这厮的灵魂完全压制了，此时，我就是我，谁人也不能妨碍我。”</p>

听到妖神这句话，燕开庭只觉得当头棒喝，那么孟尔雅所做的一切，还会有意义吗？既然叶南霜已然被压制，那么孟尔雅所面对的妖神，就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妖神。</p>

“怎么？害怕了吗？你放心，你，我是不会杀的。”妖神望着燕开庭，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p>

燕开庭冷哼一声，道：“为什么？”</p>

妖神哈哈大笑几声，道：“我说了，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人来见证，先前我选择了谢无想，可她并不领情，所以就让她跟着小有门一起死好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在小有门内有着无比牵挂之人，小有门的覆灭，对你来说意义要大得多，再说我已经杀了你一次，但是你却活了下来，这恐怕就是天意。”</p>

燕开庭冷笑一声，道：“若是我也不领情呢？”</p>

妖神又是一阵大笑，道：“这一次，可由不得你。”</p>

说完，妖神便腾空上天，穿破了付明轩留下来的那道屏障，然后在那道屏障之外，有施展出了一层红光，将燕开庭所处的地方整个笼罩在其内。</p>

等如说，燕开庭这一下彻底被软禁了。</p>

妖神在天上望着燕开庭哈哈大笑道：“燕萧然，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你不是喜欢谢无想么？那么我便把她的尸体带来给你！”</p>

说完，妖神便化作一道旋风，消失在天际，原本泛着红光的屏障，此时也渐渐褪去光芒，变得无色无形，只留下燕开庭一人站在庭院中，内心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p>

翌日，殷泽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发现燕开庭瘫睡在院中的摇椅上。</p>

“燕兄，燕兄，这山中清晨凉的很，你可不要害了伤寒。”殷泽一边推着燕开庭，一边道。</p>

只是他推着推着，便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燕开庭此时异常苍白的脸上，竟然挂着两道泪痕。</p>

“怎么了？”殷泽心下也是一惊，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燕开庭的状态，分明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可是这一晚上的时间，哪里来的什么伤心事呢？</p>

眼见燕开庭就是不说话，殷泽便笑道：“燕兄别伤心，小弟给你打两个狍子来烤着吃可好？”</p>

燕开庭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道：“你瞎了吗？”</p>

“诶？”殷泽还以为燕开庭有了兴致，没想到得到了却是这样一番话语。</p>

“燕兄你什么意思？”</p>

“你看不见吗？你和我，都已经不能出去了。”</p>

殷泽猛然一惊，抬头感知，只见两道厚厚的屏障，将自己二人完全笼罩在了其中。</p>

“完全，完全出不去了么？”殷泽十分惊讶，之前付明轩所设立下的那道屏障只是针对燕开庭，而对于自己则是完全没有任何阻碍，那么，这道屏障又是......</p>

殷泽就冲着那道屏障冲去，先是毫无困难地穿过付明轩所设立的那道屏障，随后便一头撞在了最外层的那道屏障上，顿时，犹如倒扣着的锅盖一般的屏障发出一层红色的光晕来，殷泽看了那光晕就是一愣。</p>

“妖神......”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诡异的红光。</p>

难道妖神来过这里了？殷泽转身就朝着木屋跑去，跑到了燕开庭的面前，问道：“妖神来过了？！”</p>

燕开庭只是懒懒地转了一下头，也不睁开眼，点了点头。</p>

“什么时候？！”</p>

殷泽显得非常激动，“燕兄，你怎么了？！为何失去了斗志！！让我们将这个屏障打开便是！”</p>

燕开庭睁开眼睛，道：“怎么打破？用的拳头，还是用我的锤子？”</p>

殷泽话语一滞，就握着拳头，道：“可是....我不甘心。”</p>

燕开庭笑了，道：“妖神要去灭小有门，我都没有反应，你不甘心什么？”</p>

殷泽听了这话，脸色一红，道：“就是不甘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