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六 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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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明轩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向前走去。</p>

燕开庭望着付明轩的背影，叹息一声，这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牵住，转过头来，谢无想朝他偏了偏头，笑道：“走吧。”</p>

燕开庭点了点头，便向着玉京城内走去。</p>

自然，燕府也与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只有燕家祠堂的废墟还保持着原貌，那是因为，玉京秘境的入口便是在那里。</p>

走在昔日自己的府院当中，燕开庭看见了不少以前在自己家当差的下人们，那些人看到了燕开庭，先是微微一惊，擦了擦眼睛，便跪在燕开庭的面前，一口一个“燕爷”叫着，让许多从未来过玉京的弟子都惊呆了。</p>

燕开庭自然是不允许他们再这样叫自己，赶忙上去想要制止他们，却没想到燕开庭刚走近，那些下人们竟不住地向他磕起头来。</p>

燕开庭一愣，朝着最前方的一位老者道：“秦伯，你这是何意？赶快起来吧！”</p>

说着，燕开庭就伸出手来去扶他，谁知那老者吓了一大跳，连连道：“燕爷，小的们不知道您今日要回来燕府，小有门的改造已经是完成，我们也还没来得及收拾您的院子....”</p>

燕开庭却是笑了一笑，道：“不打紧，我随便住都可以。”</p>

秦伯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燕开庭着实与以前全然不同，脸上再无颓丧之气，也无那种纨绔子弟经常挂在脸上的傲慢表情也被洗刷的干净，代之以一种温润出尘的气质，竟是与付府的大公子有几分相似了。</p>

“燕爷.....”</p>

燕开庭笑了笑，道：“不要称呼我为爷了，你若是不习惯叫我的号，叫我庭哥儿就行。”</p>

这秦伯还有后面的一众下人，都是燕府的一些“老人”，很多都是自小看着燕开庭长大的，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竟是觉得陌生起来。</p>

后面的一众弟子都在原本驻扎在玉京城燕府的小有门弟子安排了住处，燕开庭便自己一个人在燕府当中转了起来。</p>

令他欣慰的是，自己所住的那个院子还有夏平生以前居住的雪域院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虽然已经积满了灰尘，但是模样却是一点都没有变。自己居住的院子，一走进去，就好似看到了蝶衣端着一个餐盘走过的身影，李梁又兴冲冲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讲述着自己有他但到了胡东来等人的消息。</p>

燕开庭笑了笑，便走向了雪域院。</p>

雪域院已经是没有雪了，从那一天开始，就停止了下雪。</p>

少年时期，燕开庭一直不明白为何夏平生终日要居住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环境当中，现在他渐渐开始明白了，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当中，只有那么彻骨的冰冷，也能让自己那可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吧。</p>

如今的雪域院，荒草丛生，灰尘满积，燕开庭向一个下人讨了一把扫帚，自己就开始打扫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刻，暮色当中，燕开庭忙得正起劲儿。</p>

突然，燕开庭好似感到有什么人出现，站起身来，付明轩便站在了门口。</p>

付明轩笑着望他，道：“小时候，我经常在想，这雪域院当中是个什么样子的？虽然听你讲了许多，可是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p>

燕开庭笑了笑，道：“啊，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很大很大的雪，地面上都积满了，很冷，真的。”</p>

付明轩道：“以前都在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也进来看一看，夏师为人严肃，向来不允许我们这些小辈无故乱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虽然可以进来，但总觉得有些许遗憾。”</p>

燕开庭眼珠一转，道：“你当真想知道原先是什么样子的么？”</p>

付明轩诚恳地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可是小时候的心愿呐。”</p>

燕开庭狡黠的笑了笑，便从储物戒当中一阵翻找，找出了那日在雾口秘境石堡群当中所得来的那个能够调节节气的法器出来，对付明轩道：“你进来，关门。”</p>

付明轩愣了一愣，随即听话地关上了门，朝燕开庭走了过来。</p>

一道结界升起在雪域院的周围，燕开庭将那法器拿在手中，向里面倾注了一丝法力，随后，便呼唤起风雪来。</p>

顿时，鹅毛大雪簌簌降下，地上渐渐就有了积雪，旁边的那棵常年挂着冰棱的松树，再一次感受到了冰雪的温度，</p>

“看，就是这样子的。”燕开庭笑道，“每时每刻，都在下着雪，起着狂风，真是叫人怀念。”</p>

看到雪花飘落在自己的手心，燕开庭想到了无数个夜晚，自己跑来雪域院，或是挨骂，或是讨教，或是疗伤，在这里，充满了他的回忆。</p>

关于夏平生的回忆。</p>

付明轩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p>

燕开庭笑了笑，道：“我近日便在这里住下了，你呢？”</p>

付明轩耸了耸肩，道：“自是回我自己的府邸。”</p>

就像是从前一般，两人在城中玩闹之后各自回家，关于往日的回忆，一齐涌上了燕开庭的心头。</p>

付明轩望这燕开庭，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在宁静的喜悦当中，夹杂着一丝沉闷，微微皱眉，被燕开庭所捕捉到了。</p>

“怎么了，明轩？”燕开庭走到了他的面前，道：“我最近，感觉到你有心事。”</p>

付明轩望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来观察我了？”</p>

燕开庭吐了吐舌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想观察你也没有办法，谁叫我现在是真人，还得了大神通，神识总是自己乱跑。”</p>

付明轩拍了拍燕开庭的头，道：“少贫嘴！”</p>

燕开庭摸了摸头，哈哈大笑起来，望着燕开庭的样子，付明轩心下叹息了一声。</p>

“你觉得，这个世界好吗？”付明轩突然问道。</p>

燕开庭的笑容瞬间就将在了脸上，他总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就那么熟悉。</p>

燕开庭面容恢复平静，道：“其实无所谓好不好的，只要有你们在，我就觉得挺好的。”</p>

还是一样的回答，燕开庭的立场，所来都没有变过。</p>

只是，“你们”究竟是谁，付明轩却是始终不明白。</p>

“过几天就要进入秘境了，祠堂那一块就不要去了，以避免被卷进空间乱流当中，感觉现在，通道还是极其不稳定。”付明轩拍了拍燕开庭的肩，转身就欲离开。</p>

“明轩！”付明轩走到了门口，燕开庭叫住了他。</p>

“嗯？”付明轩转过头来，望向燕开庭。</p>

燕开庭笑了笑，道：“今晚好梦。”</p>

点了点头，付明轩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转身推开雪域院的木门，便走了出去。</p>

还未走几步，就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一抹鹅黄色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p>

夜色席卷了整片天空，远处，还残余着几缕紫金色的晚霞。</p>

“付首座。”谢无想朝着付明轩微微点头，付明轩看着她，也是点头致意。</p>

“你已经准备好了么？”擦身而过之后，付明轩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谢无想的声音。</p>

付明轩转过身来，望着谢无想，道：“不知无想真人，所指为何？”付明轩特地强调了“真人”二字，谢无想却是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p>

付明轩嘴角微微上扬，处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道：“寒州不才，并不知道无想真人在说些什么。”</p>

谢无想轻笑两声，道：“既然这样，无想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付首座要做什么，无想并不知道，但是无想可以确定的是，你的确是要做些什么。”</p>

付明轩没有回答，冷眼的看着谢无想。</p>

谢无想迎上了他的目光，向他走近，几乎都要贴在了他的身上，在谢无想纯黑无暇的眼眸当中，倒映出了他的面容。</p>

“你想说什么？”付明轩注视着谢无想那一双黑色的眸子。</p>

谢无想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我和他们不一样。”</p>

付明轩顿了一顿，没有说话。</p>

“哼”谢无想轻哼一声，随即与付明轩逐渐远离，望着付明轩道：“但是我从来都知道，你也与他们不一样。”</p>

付明轩站定在原地，身周突然涌出阵阵森寒冷气，整个人的气质顿时降到了冰点，若是别人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肯定早就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了。可是谢无想却是一动不动，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p>

付明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望着谢无想，此时的他，与平时全然不同，虽然都给人冰冷的感觉，但是现在的他给人更多的却是陌生。</p>

“你很聪明，可是你无法改变。”付明轩沉声道。</p>

谢无想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望着他，道：“我没有想过要改变，也不知道，你所说的改变是什么，但是。”</p>

谢无想微微垂下眼眉，道：“我不准你伤害他。”</p>

“哈哈哈！”付明轩扬天大笑几声，收起笑容之时，眼中尽是嘲讽，看着谢无想，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p>

“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付明轩便转身就走，谢无想只觉得，有个什么刺中了自己的心脏，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已经足够明显。</p>

望着付明轩离开的背影，谢无想面容冰冷，眼神竟变得阴鸷起来。</p>

其余门派的弟子，也都陆陆续续到达玉京城，玉京城终于在沉寂一年之后，又迎来了繁盛时刻。</p>

只是这种繁盛，与先前是截然不同的，人们只觉得陌生，竟还有一些不知所措。不过，门派众人都齐聚于此，一些当地人的生意又开始做了起来，叫卖声飘荡在集市上，不绝于耳。</p>

燕开庭却是无心到城中闲逛，对于他来说，玉京城，早就不复存在了。</p>

只有待在这雪域院中，燃起温暖的炉火，看着窗外簌簌落雪，燕开庭才感受到一阵心安。炉火之上，燕开庭烧着一壶热茶，读一读书，睡一睡觉，时不时打坐入定，醒来之后听见有人敲门，谢无想也会来拜访他。</p>

如此的生活，燕开庭打算一直这样度过下去，直到秘境将开，自己再出去。</p>

而与燕开庭不同的是，付明轩行走在玉京城的街道当中，此时的他，正朝着城主府走去。</p>

涂家，是元会门的基地。</p>

站在城主府前，付明轩也不作任何表示，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久之后，沈伯严便出现在他的面前。</p>

“寒州。”沈伯严唤了一声他，付明轩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p>

见到沈伯严跟了上来，付明轩便道：“如今城内耳目甚多，咱们便去那画舫上吧。”</p>

沈伯严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p>

黑水河上，沈伯严与付明轩坐在画舫之内，喝着一壶清酒，从远处看，便可以看到整艘画舫都被包裹在一层无形屏障当中，将里面完全隔绝。</p>

付明轩将一杯清酒送入口中，眉头微微皱着，两人也不说话，仿佛若有所思。</p>

最终，还是付明轩道：“虽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便无需在担忧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总是心神不宁。”</p>

“啊。”沈伯严点了点头，道：“不止你，我也是如此。”</p>

付明轩望向黑水河，闪耀着粼粼一片的光芒，很多人对着山川湖海吟诗作对，觉得眼前景物美不胜收，而自己，却是从来都没有觉得好看过。</p>

不说好看，他甚至不能欣赏。</p>

两人坐在画舫之上，无言地喝着清酒，直到傍晚时分，彩霞蔓延了西天，才缓缓向城内走去。</p>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已经这样度过了四天了，燕开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宁静，以前为什么不会珍惜呢？燕开庭不知道，大概，人只有失去了什么东西，才会知道拿东西的可贵之处吧。</p>

翌日，燕开庭走出了雪域院，和付明轩一起，招聚起了众弟子，便在元籍真人的带领之下，向着燕家祠堂废墟所在之地走去。</p>

此时，秘境已经在燕家祠堂废墟上方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缓缓流淌着的旋涡，小有门作为当日门派竞争当中的第一名，自家弟子定是第一批进入到秘境当中。</p>

但是，第一批进入到秘境当中，虽是获得宝贝和资源的机会更多，但是，所面临的危险也是最大的。</p>

站定在这通道面前，尚元悯走进了一些，伸出手来仔细感受片刻，严肃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下来，转过身来，望着燕开庭和付明轩道：“已经差不多了，很稳定，你们二人谁先进入？”</p>

燕开庭和付明轩相视一眼，两人均是道：“我先！”</p>

第一个进去的人，自然是要面临着最高的危险，两人倒是对什么资源没有芥蒂，只是想着不想让对方承受那最高的危险。</p>

尚元悯看到两人，耸了耸肩，无奈道：“你们自己决定吧。”</p>

付明轩皱着眉头望向严开庭，道：“你知不知道，第一个进去很可能被卷入到空间乱流当中，到时候，怎么都会出不来了！”</p>

燕开庭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让你第一个进去！”</p>

说完，燕开庭竟是一把抓在了付明轩的胳膊上，然后就将他狠狠地往后一退，付明轩下意识地就伸出双手，准备问燕开庭想要干什么，而燕开庭则是接着付明轩的反向力量迅速朝后退着，而在他的后方，就是秘境的通道。</p>

“庭哥儿！”</p>

“萧然！”</p>

付明轩和谢无想几乎就是一同叫了出来，尚元悯也非常震惊，没想到燕开庭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先行进入了通道当中。</p>

之见燕开庭的身体在飞跃到那一面漩涡之上后就像是被旋涡给吸进去了一半，身形扭曲呈一种诡异的弧度，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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