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节 吃货的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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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元年秋九月甲子（初一）。</p>

天子诏曰：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至今四十有六年，德不能绥民，恩不能服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以朕之不德而害先帝之遗德。</p>

前时，关中夏旱，岁不封登，民或困于饥寒，朕甚悯之，乃令士大夫公卿，行以‘配给制’，按户给米，以纾民困。</p>

今长安又疫，伤寒之病篡逆全城，百姓惶恐。</p>

赖祖宗之福，社稷之灵，上天之佑，朕梦高帝以授药，乃使侍中张毅、上官桀而用之，伤寒竟亡！</p>

书云：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p>

呜呼！先王之德美哉！</p>

其以药与天下共之，士大夫公卿当明知朕意，广而告之，晓瑜天下臣民。</p>

诏书下御史，御史中丞暴胜之得之，惶恐不已，与公卿共阅，然后上书贺道：“陛下嘉大德于天下，士民所共睹，臣等所共见，关中夏旱，长安疫病，陛下皆以大德克之，今民皆安康，疫情消散，臣等以为，虽古之汤武、盘庚，亦不如陛下之治！自古王者功成治乐，臣等愚钝，请令太常制乐，以献宗庙！”</p>

奏疏抵达兰台，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可！</p>

于是太常卿商丘成受命，要给当今天子制定一套乐舞来歌颂这位陛下的美德与功绩。</p>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不要脸了，伸手跟天下人要一个死后的庙号了！</p>

因为，只有有庙号的君王，才能享有死后，在宗庙有一套独属于他的乐舞。</p>

要是在以前，是没有人敢这么不要脸的！</p>

毕竟，先帝功绩那么大，都没有捞到一个庙号。</p>

当今就算是在其巅峰时期，也不敢去想这个事情。</p>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p>

至少在天下人看来，这位陛下在今年可真的是神武异常，威风凛凛！</p>

先是关中旱灾导致全面歉收，眼看着就要发生大灾难。</p>

结果……</p>

一直到现在，关中米价也没有发生波动，始终被控制在每石百钱左右的水平。</p>

而且……</p>

因为麦粉、蹲鸱、蒻头制品的涌入，反而大大丰富了关中百姓的饮食结构。</p>

尤其是中上层贵族地主士大夫们的饮食结构。</p>

他们反而因此胖了不少，也健康了许多。</p>

很多曾经有些胃病和其他慢性病的贵族，甚至因为轮着吃包子、面条、魔芋豆腐、芋头粉丝，连病情都缓解了。</p>

至于底层百姓？</p>

在这样的饥荒岁月里，却也没有饿着。</p>

他们现在甚至顿顿都吃饱了！</p>

因为，麦粉的走俏和受追捧，导致他们持有的麦粉配额，可以以两倍或者三倍的量来换取廉价的蹲鸱与蒻头制品。</p>

蹲鸱与芋头制品的口感，当然不如麦粉，也不如粟米。</p>

吃多了甚至还有些不适。</p>

但老百姓哪里还管这些？</p>

从前的饥荒岁月，饿极了的人连草根树皮都能啃下去。</p>

现在，能够吃饱或者吃个半饱，已经很不错了。</p>

而随后长安城的伤寒疫情，更是以毋庸置疑的成绩，向天下做了证明。</p>

从疫情爆发到完全控制住，只用了三天。</p>

而彻底消除疫情，只用了五天。</p>

五天内，长安城中的绝大部分患者，基本痊愈。</p>

这在天下人眼里，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p>

特别是当这位陛下，亲口告诉群臣——治愈伤寒的药物，是他做梦梦到了高帝神灵的指导，然后教给了侍中张子重和侍中上官少叔去执行的。</p>

谁敢说什么不是？</p>

谁又能质疑什么呢？</p>

总之，朝野上下，一片歌功颂德。</p>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陛下，脸不红心不跳的指使了暴胜之，玩了这么一出戏。</p>

效果当然是极棒的！</p>

可能在长安城，还会有人狐疑。</p>

但出了长安城的大门，那就真的是海清河晏，圣人出世了！</p>

关中百姓，本来对刘氏就很有好感。</p>

前段时间，关中夏旱，导致大规模歉收，但国家却没有不管不顾，而是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资源。</p>

至少保证了基本的民生需求。</p>

这就更是加分项。</p>

现在，大家听说，天子连伤寒都能克服，还有着高帝神灵托梦这种通杀所有群体的装X桥段。</p>

人民当然是信了。</p>

一时间，汉室的统治，不是小好，而是大好！</p>

几乎整个关中的百姓，都在忙着一边歌颂圣天子，一边收集各种杨柳树树皮、桔梗、栀子、橘皮、桂枝。</p>

只是……</p>

还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长安城的八卦党，就在私底下传说着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p>

不过，在现在，这些声音都是被无视的。</p>

甚至被以为是胡说八道！</p>

…………………………</p>

在这样的一片和谐之声中，张越坐在玉堂的一处偏殿里，看着数十名宦官宫女，挑拣着燕窝。</p>

这些燕窝都是刚刚从遥远的詹耳郡悬崖采来，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来的长安。</p>

总数大约有上百个。</p>

每一个都是极品的纯天然野生大燕窝。</p>

若搁后世，就这一批燕窝的价格，恐怕就是大几百万了。</p>

但在如今，它们最大的成本，只是运输费用而已。</p>

至于采集成本？</p>

张越听说，好像总共也就几匹布帛……</p>

看着这些燕窝，张越嘴角也是浮起了微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啊……”</p>

有了燕窝，珠崖和詹耳，就再非是什么不毛之地。</p>

为了燕窝，会有很多人前往当地开拓的。</p>

只要人去的多了，很快人们就会发现，珠崖、詹耳除了毒虫猛兽，还有能一年三熟的土地。</p>

当然，青蒿也是必备品。</p>

心中想着此事，张越的心情，也就变得极好了。</p>

“侍中公……您看看，是不是已经挑干净了？”一个宦官，捧着一盘泡在水中的洁白的燕窝丝，呈到张越面前，恭身问着。</p>

张越低头一看，这些已经泡了两三个时辰的燕窝，色泽白净，没有杂质，便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一会去领赏吧……”</p>

他则拿起这盘燕窝，走向玉堂的厨房。</p>

拿了一个专门熬煮食物的瓮，张越挑了大约十几克燕窝，放进瓮里，然后兑入清水，放上十几克红枣、一勺蜂蜜（没办法，现在别说方糖，连红糖都没有……）。</p>

然后就以小火，慢慢烹煮。</p>

身周，十几个汤官令的厨师，全神贯注的关注着，不敢放过任何细节。</p>

张越却是做好了这一切后，就甩甩手，走出了厨房，拿了一卷简书，躺到院落里晒起了太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