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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回,不多啰嗦。</p>
话说秦王氏一直尝试着尽力不往那方面去想,甚至希冀自己不要那么聪敏。甚至经常拿已故的丈夫来做一个换位思考,假如换作她跟孩子遭遇了不幸,丈夫亦有如斯发现,他还会复仇吗?首先有没有追到水落石出的勇气?</p>
她自陈没有,因为那几乎是与天下为敌,事情如果真的牵扯到永兴公主萧玉姚,那可真是要捅破天了。她没有这种勇气,更没有这种能耐,幸好还有抚养小芷儿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聊以**,否则她真的无脸苟活于世了。</p>
王玉凤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复仇意志已然消退,因为那毕竟意味着对丈夫与儿子的背叛。</p>
但是她的相貌却不会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飞快的衰老,惊人的速度,幸亏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否则稍加留心的话,很多人都会因之跌掉下巴。</p>
满打满算到今天,也就三十六岁,还差一些时日。但是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即是敷上厚厚的粉底也难以遮掩,螓首蛾眉早已白多黑少,若不是坚持何首乌洗头,恐怕更会骇人。古有所谓伍子胥过韶关。一夜愁白头之说,她的经历似乎还比不上伍子胥那么凶险,可也只是十年不到,已然判若两人。</p>
昔日的靓丽妩媚早被皱纹白发埋葬了,只怕是当年朝夕相处的同门姐妹,都不会想到这还是当年的玄坛第一美女。还没收养馨儿当丫鬟时,她还自己经常擦拭床头的铜镜,让它一尘不染,保持最好的光洁。现在有人代劳,她反倒不愿馨儿再去拾掇铜镜。幸好馨儿很快也就懂了,任由它锈蚀而不管。</p>
没有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颜,虽无可悦之人,却也不甘就此衰老。她也是束手无策,只怨狂野难羁的思索之马,总是载着她直往黑暗之中胡闯乱奔。每一个新的推断,仿佛一片新的刀山剑海。痛苦,愤懑,纠结,无奈,等等诸如此类,远比一年一轮的风剑霜刀厉害,没人扛得住它们不停斩削。</p>
新的推论形成,该是在小芷儿七岁到八岁的那一年,好在馨儿和芳儿两个丫头那时刚来,以为她原本就是这样。所以惯常称她老夫人,她们两个几乎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若非芷子一口一个娘地叫,说不定更觉得主人是对祖孙俩。</p>
倒是小芷儿质疑过,吴妈也惊诧过。</p>
吴妈跟她照面的时光还不如她丈夫多,好对付。她只说了一句:反正不出门,懒得再化妆了,轻轻一语,悄悄带过,吴妈也就不再多问。本来就以为人是一位弃妇,还在等那个负心汉回心转意,现在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依然不见人影,肯定也就心灰意冷,不再天天梳妆以待,倒也算是入情入理。</p>
对小芷儿则说娘病了,病容加身自易苍老。小芷儿也相信,因为原来娘教她习武,每次都是一个动作演示好几遍才让她模仿,而现在只是讲一遍,然后简单比划一下,就叫她练。开始还以为娘是觉得自己大了,理解能力强了,容易听得懂了,不必再搞依样画葫芦那套。后来才发觉娘是确实不行了,一套动作没完,她都要歇上一阵,尤其稍用,不多一会她都要喘会。</p>
夫人老了,全庄上下的感觉都差不多了,也不知谁开的头,反正大家都管她叫老夫人了。可她心里真苦,世上哪有四十岁不到的老夫人?不过叫到今天,又七八年过去,想不习惯也难,再说大家之所以这样称呼几乎没有恶意。</p>
关键是小芷儿长大了,已经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了,哪怕她王玉凤只想苟且偷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每当看到那双跟色目人一般深邃而不时闪亮的大眼斜扫过来,她都会不寒而栗。仿佛两把刀子,想把她的整个人都拆零了,一件件,一样样,一个脏器,一个骨头,一块肌肉,一片皮肤,任何地方,都不忽略,任何东西,都不放过,不留一点死角,没有丝毫秘密。</p>
有好几次在这样的目光审视下,她都差点失声痛叫出来:“我真的没瞒你……”</p>
你的出身跟永兴公主萧玉姚有关,因为把你送到我手里的是萧玉姚的贴身女官古旻晖。如果你是萧玉姚的女儿,那么你的父亲应该是驸马都尉尹钧。也许你的父亲不是尹钧,若是尹钧的孩子,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搞得如此复杂……</p>
这一切大多是自己的推测,能告诉你吗?再说我既然没有勇气与古旻晖以及古旻晖背后的那些人作对,那么我为什么不索性连对古旻晖当初的承诺也一并遵守呢?</p>
再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何尝不可以?我也是孤儿,从小就是师娘有如慈母一般照料着我,长大了,我也从来没为自己的身世问题痛苦过。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多自扰,难道我们就不能像真的一对普通的母女生活下去吗?</p>
还有古旻晖,也许她已经不需要你了,也但愿已经忘了我们,毕竟十五年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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