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064）：赵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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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赵贵还没走出院门，赵无求又叫。“我跟你一块儿去！”</p>

“不不……”赵贵反倒折身回来，悄声说道：“行李里那么多……”</p>

“……”赵无求立刻明白了，带来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指不定两个人都不在又出其他纰漏。“这小子，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答应他出来，真是不叫省心……”</p>

“哪……老爷，还是我去看看吧！”赵贵见赵无求已不敢离开，典型一付守财田翁的嘴脸，暗中好笑，便故意大大咧咧招呼一声，不等回答顾自走了。</p>

出了小院的门，百十步路，便是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又是百十来级光景，就是刚才吸引了赵瑜目光的那片广场，极目搜寻，却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p>

广场很大，足有十来亩地光景。很多人，绝大多数衣衫褴褛，或坐或卧，几乎都是老弱妇孺。然而不管是坐还是卧，所有人都冲着山上庙门的方向。凑近了看，差不多每个人都是似睡非睡的样子，仿佛受了魇镇似地发呆。</p>

赵贵这才发现，在广场的尽头，有一块巨石，突兀而立，像假山，又不像假山，反正属于家乡震泽特产的那种瘦石，高耸怪异，千缕百孔，凹凸无常，通体狰狞。而在扎楞的顶尖，正有一人斜挂，如同刃尖之上挑着一截残躯。</p>

定睛了看，才知是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僧人。大热的天，居然还戴着僧帽。手里倒是有把大蒲扇，已经破成几股岔，却还不停摇着。竟还架着二郎腿，一只脚尖直指苍穹，母趾上各趿拉一只破木屐，挂在天际的那只还在轻拍脚底，挺有节律的样子，原来那僧人嘴里正在吟唱，只是太远听不清。</p>

赵贵把眼搜寻，依然不见赵瑜的影子。然而广场上的气氛，又让人不敢过分张扬，叫又不能叫，喊又不能喊。</p>

赵贵早年也曾走南闯北，僧道作法的场面不是没有见过，如此神鬼道道的样子倒是第一回遇到。然而这种气氛由不得你无视，虽说一时半会还不能跟广场中人一样感同身受，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还是不停地扑来。倘若不是急着找人，说不定他也会坐下来，心感身应，好好感受，看看到底有没灵验。</p>

只是真的不见赵瑜，他的心里也是焦急，便瞅准了人稀的一边，猫着身子往上寻找。</p>

“……虽得积珍宝，嵩高至于天。如是满世间，不如见道迹。不善像如善，爱而似无爱。以苦为乐像，狂夫之听厌。”</p>

一边寻摸，一边辨听，竟是熟悉，东家没事在家也常哼这，大夫人总是笑嗔他唱山歌。原来那个怪僧也正唱歌劝人向善，只不知他为什么要打扮得如此腌臜？而下面的众人，越是靠近那块怪石越是虔诚，有的已经完全匍匐在地，随着怪僧吟诵的节奏，或是拍击身体，或是拍击地面，怪诞不已。</p>

赵贵寻人心切，自然不会全瞧热闹。几乎是一个一个身影辨别，有的还多看几眼，不下四五百号，把个眼睛都弄痠了，可还是不见那个白色的身影。</p>

遍寻不着，却又不能大声呼唤——只怕场中气氛稍有破坏，那些着了魔的的信众就会扑上来将人撕成碎片。尽管如此蹑手蹑脚，还时不时有怨毒的眼光突然射来，如刀似剑，让人不寒而栗。那一份无奈和惊悸，自不待言。</p>

好在踅摸了一阵，终于绕到了怪石背面，一踏上通向庙门的台阶，赵贵赶紧伸了个懒腰，佝偻了半天的身子，终算可以舒展一下了，不由长吁一口。</p>

“施主！请留步！”不知从什么地方，蓦然蹦出两个小沙弥。</p>

“来得正好，在下正有请教！”赵贵正愁没人好问，自然高兴。“在下不想乱闯，只是想找个人。请问两位小师父，刚才可曾看见一位白衣少年来过？”</p>

“白衣少年？”两个小沙弥相互对看一眼，同时摇摇头。“小僧无缘识得……”</p>

要说最后赵贵究竟找没找到赵瑜，且听下文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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