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107）：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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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不多啰嗦。</p>

却说芳儿出去之后，芷子慢慢在妆台之前坐了下来，刚才擦身，已经除了头饰，现在没什么要做的了，只是默然对着铜镜，两眼直直地盯住另一个自己。</p>

鹅蛋脸，微凹的大眼睛，尤其是像屋檐一样明显层叠的眼帘，显得幽深而不失明亮。又长又翘的睫毛，常常令芳儿和馨儿艳羡不已。直挺的鼻梁，小翘的鼻头，略大的嘴巴，两个嘴角不笑也微微上翘，两边的面颊虽然丰满，却又是两只酒窝镶嵌其中，仿佛由那嘴角吊着晃悠，一种天生的娇憨。</p>

娘常常说她不知从哪偷来一付色目人的五官镶在中原人的脸上，愈发精致。这一点——相貌的差异实在明显，也常常使她怀疑究竟是不是娘的亲生。</p>

虽说比起馨儿、芳儿，她所有见过的女人，对自己的容貌还算有点信心，但是究竟多少漂亮，却是没有一点底，所谓井底之蛙，她所能接触的面实在太窄了。</p>

傅卫都是传说之中的人物，据说才貌都属极品，不知道真让他们遇见自己，是该人家向自己献花呢？还是自己也只不过往人家的车斗里再添一枝而已？</p>

芳儿说的话，不少夸大其词，但也不可能全是空穴来风。</p>

她真的有一种冲动，想去问问吴福。吴福跟其他下人不同，不着边际的事情他不会瞎说。想到前番在垂花厅，吴福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还有什么听闻的没说出来。</p>

有关赵家二公子的传说，在他看来应该属于可说可不说的范围，所以吞了也是情有可原。</p>

假如再把吴福找来，她心里也没底，但怕自己再像晌午那样，先把自己臊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反倒让那个看似实诚，实际上也很狡猾的管家大叔再看笑话。</p>

然而不仅如此，最让她感到纠结的是，莫非自己天生就是一个不贞的女子？</p>

道理非常简单，她已有梦中情人，虽没合卺之交，却有肌肤之亲，而且两心相许，有约在先，说到底，也是有了人家的人。只想不到一听邻家赵二公子的传闻，竟也平地起波澜，怦然心动，而且绝对不能只用好奇就一掩而过。</p>

要说那天在赵宅后门与人擦肩而过，何曾没有动心？只不过那夜绮梦接踵，还真让人有点目不暇给。如此说来，也算认识赵二公子在先，得遇梦中情人在后，岂不是已有一番见异思迁在其中，孰前孰后，真是让人无所适从。</p>

一个文胜，能让皇上青睐的能是庸才？</p>

一个武能，能让自己云里来雾里去浑如梦中岂是等闲？</p>

“芳儿，睡了吗？”实在按捺不住，她还是轻轻唤了一声。</p>

“小姐，您没歇着？”芳儿应声过来，见她已把钗环重新戴好，故意夹夹眼皮。</p>

“去把吴大叔叫到垂花厅吧！”芷子说着，连忙又补上一句：“别把我娘吵醒了……”</p>

“要不要奴婢先替您问问？”芳儿临到转身又回头，压低声音问道。</p>

“你能问啥？”芷子白了一眼，一嘟嘴说：“我是有正经事，要跟他商量……”</p>

没多大工夫，芳儿就回来了。</p>

“吴大叔马上就到垂花厅……”</p>

进到垂花厅，吴福果然已在那儿了，一脸红白相间的席格印子，显然是刚被梦中叫醒。</p>

“打搅您的歇晌了，吴大叔……”芷子先在主位坐下，又指客位：“您坐着说话……”</p>

“不客气，小姐！”吴福只是看看客位，并没马上过去坐下。</p>

“您坐下说话，吴大叔！”芷子不无娇嗔地说，她觉得过去对这位年长的管家太过于端架子了，所以下决心要改过来。“您是不是不想帮芷儿拿主意了？”</p>

“这？！小姐。”吴福确实有点适应不过来，但最后还是把半个屁股放到客位上：“其实真不用客气，小姐但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小的自当尽力……”</p>

“不不，吴大叔，芷儿以前是不懂事，想学小大人也学不像……”芷子本想说声道歉的话，可到嘴边又换了：“今后在芷儿面前，您再也不用称小的了，您在娘面前我不管，在我面前就称我芷子，至于您自己……老古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