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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段,不再重复。</p>
这一折腾,蒇事之际已是黄昏。</p>
傍着码头的集镇大都收市,街上已没了多少行人,偶尔有几个店伙架着铺板在门口纳凉,远处一个酒摊已有人在猜拳行令,比起白天一下子萧条了不少。</p>
倒是湖面上不绝的凉风还真可人,带着阵阵湿意。芷子直觉得惬意极了,真想赞声母亲。早知道船上的夏天会是这么舒坦,哪怕没事也应该包条船避暑。</p>
母亲已在铺舱歇息,上舱都带舷窗,虽没甲板上凉快,但比家里也要阴爽多了。</p>
现在一应物事都准备得差不多,船婆正在一边洗刷,一边归置,芳儿和馨儿在帮忙,自己想插手,她们都不让。再说船上不比家里,人多反而碍手碍脚。</p>
一到甲板上,她就想可以打发吴福先回去了。</p>
“小姐,老夫人关照……”没想到娘也想到了,让馨儿出来传话。“让吴大叔先回去吧,天色已不早了,咱们满车来就一个时辰,空车不也得大半个……”</p>
码头栈桥上,吴福正抱着不少草捆样的东西过来,芷子和馨儿连忙迎了上去。</p>
“吴大叔,您又买了蓑衣?”走近了,芷子看清了他手里捧的是蓑衣斗笠。</p>
“小姐,船上雨天尽量少打伞,鱼老板关照的……”吴福说着侧了侧身,让馨儿接他满撑的褡裢。“小的看鱼行有干咸鱼,也就买了些给夫人备着……”</p>
“吴大叔……”芷子都有点后悔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真不该对人那么颐指气使。吴妈又给无缘无故地搭上了性命,真不知已欠了他们夫妇多少。</p>
原来一开始,吴福还以为主家这次外出只是猝然起意,行事仓促,这一折腾他已经有点明白了。看似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妇,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深居不出,竟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如今得罪了官府,只怕这一走不知哪日再能回来。主家不给说穿,自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未尝不是善意,显然不想牵扯下人。吴福毕竟不是那种花花肠子,一旦看明白,脸上也就藏不住了。</p>
“馨儿……”吴福没接芷子的茬,仍对馨儿说:“这里面还剩几两散碎银子,小的常备,一并带走吧,穷家富路,还能顶上半个月的菜金,当心别丢了……”</p>
“可家里的花销?”芷子知道所有的银子都带了出来,家里也就剩吴福身边这点散碎了。</p>
“家里哪来那么多的的花销?囤里挖点米,地里揪把菜,不打饥荒就行了……”</p>
“大叔……”芷子更是感动,话都说不出来了。</p>
“再说柴米油盐啥的,月头上我刚添过。到了月底,新麦也就能上市了……”</p>
刚才老夫人流露出来的意思,明显是准备在外过一阵了,故而又买船又连带添些必不可少的家什,就像给东家母女添些细巧点的碗盏家什也下不去手,只能委屈她们海碗啥的凑乎了。然而就这样抠抠索索,带出来的小一半银子已经不见了,吴福看着也心疼,真担心她们以后的日子,这都是些没当过一天家的人。</p>
再说覃家的银子本来就得之不易,母女俩一样营生也不懂,自己想帮着多弄点,老夫人又一直不肯松口,总说够吃够用就行了,不必那么多的麻烦。所以这几百两银子还是靠老天爷慈悲,灾歉少点,也就好不容易攒下一点。</p>
十数年靠天吃饭的积蓄,哪里经得起事。</p>
“吴大叔……”芷子见他郁郁不吭,只当也在难过。</p>
“小姐保重,也请老夫人保重。”吴福像是呛了一下一顿,又说。“银子不够使了,传个信回来,一年到头再不济,只要没灾没害,五六十两银子还能攒下来。要是有了准地方,小的送来也行。反正家里那点事,小姐放心……”</p>
芷子这会儿总算有点明白了,今天已经二三百两银子出去了,本来想包条船避暑呢,看来这船价也是不菲,要不是想着长久避居,这不几年的积蓄没了?</p>
今后的日子再没大叔替人操心了,看来还得自己担起来,至于母亲也不能指望,她在家不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吗?不由感叹:真是出门才知在家好哇。</p>
“吴大叔……”芷子发现吴福眼里噙着泪花,眼眶也不禁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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