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24）：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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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两头，却说芷子和芳儿离船出走。</p>

子夜上的岸，行得百余来步，芷子便转身扑翻在地，三起三跪，冲着那船遥叩九个头。如此离开，心中满是愧疚，然而她再也无法等待，但怕再下去会发疯。</p>

紧赶慢赶，太阳将要落山之时，终于看到了一座大城，那巍峨硕大的城墙两人都没见过。近了一看，原来这就是平江府了，城头上镌着那两个大字。谢天谢地，终于没走冤枉路，一口气猛然一松，整个人立马就委顿下去。</p>

“小姐……”芳儿想来扶她，却也连带栽倒在地。</p>

日头陨落，大多酉时，芷子虽然不常出门，这点知识还有。从昨夜子时到此刻酉时，差不多十个时辰，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全仗一股子心气提着。</p>

“起来吧，到城里找点吃的……”芷子自觉肚子里有团火在升腾，仿佛要把整个人熔化似的，四肢却都在发冷，又像被冰冻住了一样越来越不听使唤，脑子里知道必须起来，可是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了，好像都是稀泥糊的。</p>

“小姐，只怕进城也白搭，咱俩分文不名……”芳儿从不关心大事，但是对于细节却很敏感。</p>

“没事，把我的锁片拿去换点银子……”</p>

尽管这是芷子在出门前就想好的，但是芳儿总有点不忍：“那是老夫人给您的……”</p>

“可肚子它不肯争气啊……”</p>

休息了一会，肚皮里的邪火恶燥总算平息了些，四肢百骸也有了点感觉。两个稍微运了运气，希望再支撑一段，这是修炼内功的好处，多少能够借点真力。</p>

“走吧，晚了只怕食肆都打烊了……”</p>

食肆两字挺有魔力，瘫倒在地的芳儿，终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爬了起来。</p>

到得城门口，忽见守城兵弁在挨个检查。因为速度不快，所以不少进城的人在排队。</p>

芷子她们很少出门，更没进过此等大城，自然不懂规矩，不知人挨人站着在干嘛。加之一心想尽快找到地方喂肚子，故而绕开队伍，径往门洞里走。</p>

“喂喂，站住！想干什么？”突然一杆大枪挡住去路，一个弁兵抢了上来。</p>

“进城……”</p>

“为啥不排队？”</p>

“排队？！”</p>

“去去，后面排队，等候检查……”</p>

芷子这才明白过来，拉着芳儿只要去排队。</p>

“过来过来，哎！你们两个……”没走几步，忽听后面又有人叫。转身一看，只见刚才的弁兵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像是个弁目，正斜着眼在瞄她俩。“嚯，还是两个假相公，你以为你换了衣衫，老子就好糊弄？认不出来了？”</p>

“两位兵爷，还请明鉴，民女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了出门方便……”自从拒捕劫囚之后，芷子的胆识早已见长，一般的场面已经镇不住她。</p>

“好一张利嘴，还真是一副相公面孔！”那弁目显然是在揶揄她们装啥像啥，只见人家两只色迷迷的小眼上下不停地溜达。“女扮男装，还带凶器……”</p>

“兵爷，只是防身佩剑……”这个不怕，文人佩剑乃是时尚，官府也是不禁。</p>

“说！从哪儿来？”</p>

“胥口……”芷子一想不能说龙山，只不知这平江府收没收到龙山的海捕文书。然而双眸的余光一扫，情知不妙，原来龙山县的海捕文书早在墙头。</p>

“到哪儿去？”只是那弁目好像还没认出来，更多的依旧是色迷迷。</p>

“建康……”</p>

“去干什么？”</p>

“游学……”</p>

“游学？！”那弁目走近了，围着她俩转着圈子打量。“真是游学？”</p>

“兵爷……”</p>

“来人，拿下！”只听那个弁目突然后退了几步，连声断喝。</p>

随即应声冲过来数十名弁兵，个个都执长枪，就连专责查人的那几个也都过来了，如临大敌，把她们两个围在中间，一溜闪亮的枪尖，成环状对着两人。</p>

“兵爷，您这是何意？”</p>

芷子迅速瞥了芳儿一眼，然后一边说话，一边偷瞄着周围的情势。同时提起一股真气，遍身运行一周，还算争气，除了非常饥渴，并无特别异样的感觉。</p>

守城的弁兵不算太多，现都在她们四周，要对付这些人，芷子自信还是有把握。</p>

只是该往哪儿逃跑，才是关键。城外都是旷野，差不多一望无际，有些庄稼，却是不密不高，连个藏身的地方也难找。往城外必须久跑才能脱困，自己饥渴难耐，估计也跑不动多远。倒是城里看去，街道拥挤，房子一间紧挨着一间，该容易找到藏身之地。只是不知道城里有没有兵，或者兵多不多。</p>

“进城！”</p>

芷子的肘子轻轻触了一下芳儿，悄声说道。芳儿唔了一声，也在默运真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