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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突然问他:“你来做什么?是打算问我一些事,还是打算放我出去。”</p>
还是很平静。</p>
“想放你出去!”杨峥道:“我一无所获,却也不想害人性命。”其实是杜玉娘生了孩子以后,他突然有了一些感悟。</p>
子女和父母之间,都是缘分,当然也可能是孽缘。</p>
他和齐氏,或许就是这样。</p>
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叫过齐氏一声娘了。</p>
本朝以孝治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然齐氏待他苛刻,可是他的一系列回敬举动,也会让人觉得他不孝。</p>
齐氏呵呵一笑,人像是突然豁达了起来似的。</p>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这一辈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p>
齐氏的话,让杨峥很是诧异。</p>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齐氏的反思和忏悔,如今竟是听到了吗?</p>
“这些年,你怕是也恨极了我吧?”</p>
杨峥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p>
齐氏拿手抿了抿头发,不悲不喜地道:“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你有什么要问的?”</p>
肯说了?</p>
杨峥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最要紧的一个,便是自己的身世。</p>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我爹是谁?”杨峥的背绷得直直的,双手也不由得握起了拳。他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觉得好像前半生的迷雾就要被吹散了似的。</p>
齐氏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p>
杨峥心中带着淡淡的伤感,他一直都知道齐氏恨他,那种锥心刺骨的恨!如果他们真的是母子,那么这种恨意的存在,将是多么的悲哀。</p>
不等杨峥回话,齐氏就道:“你小时候,我就不喜欢你,觉得你就是个扫把星,是天生来克我的。”</p>
杨峥没有说话,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真相要来临的这一刻,他反而能够面对了,不管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就是他,他有妻子,有儿有女,有了传承和延续,其他的东西,将不能伤害他。</p>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想捂死你,有好几次,我都想亲手把你杀了。”齐氏说起这种事情,竟然平静如水,一点恨意都不见。</p>
“我那时觉得你的存在,让我觉得很肮脏。”</p>
杨峥心想,看来山洞里樵夫的事情,是真的,也是齐氏横在心里的一根刺。</p>
“但是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舍得。”</p>
这个回答,让杨峥倍感意外。</p>
这么说来,自己是她亲生的了?这算什么,她虽然没有杀死自己,却生生折磨了他十几年,这种痛苦,比起死亡来说,更残忍。</p>
“你猜得没错,当年山洞躲雨时,我确实被那樵夫……”说到这里,齐氏咬了咬牙,“后来我发现怀孕了,便想弄掉他,可惜……”</p>
齐山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那富家公子的孩子,所以看得很紧。</p>
而且那时杨父也死了,她要是把孩子弄掉了,反而不大好。</p>
杨峥心里早就些猜测,听她这样说,顿时觉得真相不过如此了。他不难受,只是还想知道杨父到底是怎么死的。</p>
“你,不是那个孩子。”</p>
杨峥猛然听了这句,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p>
什么意思?</p>
齐氏见他眼中有惊讶之色,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让你惊讶的事儿呢!原来,你也是个普通人。”</p>
“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p>
“你不是我生的那个孩子,有人把你们换了。”</p>
换了?</p>
这太匪夷所思了。</p>
“到底怎么回事?”</p>
“你八岁以前,我一直拿你当亲儿子对待!你虽然不是杨老实的儿子,但确实是从我身上掉下去的肉,我厌恶你不假,但却不忍心对你下死手。直到后来,我突然发现你耳后有一块赤色胎记。”</p>
这事儿杨峥自己不知道,倒是成婚后,听杜玉娘说过两回。</p>
“我生的那个孩子,没有胎记。”齐氏道:“你应该是被别人换过来的。”</p>
“这怎么可能。”杨峥不相信,“谁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还要在你和齐山根的眼皮子底下换孩子。”</p>
齐氏听他提起齐山根,一点也不意外,“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p>
“我也很纳闷,想来,应该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们调换了。”齐氏双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目光,“我发现这件事情以后,对你便愈加苛刻起来!我不知道我自己的孩子是生是死,我只知道有人抱走了他,然后把你扔给了我!”</p>
杨峥黯然,难怪他小时候,齐氏待他虽不好,却也让他吃饱了,穿暖了。虽然几次想要伤害他,但是最终都罢手了。但是八岁以后,她待自己便真的是变本加厉的作恶,恨不能将他生生折磨死似的。</p>
以前不懂的,现在全都明白了。</p>
难怪村里的婶子说,是看着他出生的,他指定是齐氏的孩子错不了。</p>
原来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了。</p>
“你真的认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儿子?只凭一块胎记?”</p>
齐氏瞧着杨峥,不由得道:“峰儿长得有些像齐山根,别人都说外甥多似舅,不曾怀疑过什么!但是你瞧瞧你自己,你像谁?那恶人的模样,我永生难忘,你与他,没一处相像的。”</p>
杨峥愣在那里,如遭雷击。他去调查樵夫的时候,曾经见过那樵夫的儿子,与他确实无一丝相同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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