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一半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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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亢自黑暗中走出，神态沉稳，声音平缓而坚定，平静的面容下掩盖着是不容抗拒的决心。四周人群涌动，离得远的纷纷走近，近的却如同落潮退开。</p>

此前因担心方笑云有同党，三把枪早已命部下散开寻找，这么多人，包括中间几大高手在内，谁都没有察觉到有别的人在场，京城名捕就像是黑夜的一部分，若不想出现，谁都发现不了。</p>

他就这样随意走过来，神情既不严厉也不温和，正对着那双淡漠的眼睛，方笑云的内心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开口拒绝，或者做出转移话题的尝试，对方会马上出手。</p>

在苍州，人人知道陆亢是来自京城的名捕，但在京城，人们习惯用两个绰号称呼他。</p>

铁面，不二。铁面无私，说一不二。</p>

陆亢为人低调，遇事不会轻下判断，一旦做了决定，说出来的话不会更改。他办过很多大案，处置过很多麻烦的人，曾经有一次，八王府的一位管家在异地犯案，陆亢查明证据之后抓人，疑犯非但不束手就擒，还取出八王爷为表其忠赐予的宝刀负隅顽抗，并声称自己为八王做事，纵然违法也应由王府处置，陆亢你要抓我，先问问这把刀同不同意。</p>

故意提到那把刀自然是为了提醒对方，刀是八王的刀，人是王府的人，做事留一线。</p>

这种事情有不少办法可以解决，即便将他交给王府，八王多半也不会袒护。然而陆亢选择最最直接、也是最最激烈的一种。当着不少人的面，他将那位管家的罪状宣读一遍，对他说这些罪状按律当斩，如若抗法，自己有权将其就地处死。</p>

管家自然不会听他，不然也不会拿刀，结果，陆亢以铁枷破宝刀，连人带刀砸成稀巴烂。</p>

这件事一度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但在苍州这种偏远之地知道的人很少，一方面距离太远，另一方面，皇室与六扇门有意压制，免伤王府声誉。</p>

方笑云凑巧知道此事，他望着陆亢认真地想了想，轻轻道了一声。</p>

“好。”</p>

见他如此干脆，周围人均有些奇怪，一些人看过来的眼神带有鄙夷的味道，但也有人为此感到欣慰，比如老神仙，他暗想着方笑云既然肯把证据交出，想必有些把握才对。</p>

人人都知道，方笑云能否摆脱困境，根本前提在于自身清白，倘若小王爷死于其手，无论何种原因，无论他怎样苦心挣扎，最终都逃不过伏法的命运。</p>

赫连纯美同样想到这点，心情极为复杂，失望、后悔，同时有点庆幸。这时只见方笑云从怀里拿出来一只极为精致的玉盒，握在掌中推出去。</p>

陆亢望着那只牢牢握住的拳头，目光淡然。</p>

“方侯有话要讲。”</p>

方笑云笑笑，说道：“铁面神捕声名赫赫，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这件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您看了之后，恐怕也会有麻烦。”</p>

陆亢神色不变，说道：“陆某明白，方侯可以放心。”</p>

方笑云的手仍未松开，说道：“然而这件东西毕竟与我性命相关......陆捕头，能否问你两件事？”</p>

“方侯请讲。”</p>

“从苍州出来时，陆捕头是不是已经认出我？”</p>

“略有疑惑而已。”</p>

“当时为何不盘问？”方笑云微微皱眉。</p>

“这是方侯的第二个问题？”</p>

“......不是。”</p>

“方侯要不要将它当成第二个问题。”</p>

方笑云微微愕然。之前提要求问两件事，意思差不多就是“问你点事情”，没想到陆亢如此认真，两个问题就是“两个”，追问一下都不行。</p>

封侯之后，方笑云不像以前当兵时畏首畏尾，口舌之争，这是第一次吃瘪。陆亢语气看似平和，那种说一不二的气魄却融入到每个字当中，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念头。</p>

“好吧，第二个问题......”</p>

方笑云深深吸一口气，再问道：“我若不把它交给您，您会怎样做？”</p>

陆亢看着方笑云，平淡的表情略有改变，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欣赏。</p>

“方侯心志之坚定，陆某所遇同阶之中，当数第一。”</p>

周围兵将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三把枪中只有老大略微感觉到什么，相比之下，赫连纯美感受极为深刻。倒不是她的修为如何强大，心智如何聪慧，而是因为知道陆亢的功法特点。</p>

陆亢修行官威之气，与儒家浩然之气并列。</p>

自从有了上下之分，官与民的分化就已产生，历史比儒道更加久远。人类不断繁衍，官威在一代代传承中深入人心，无论哪个年代、那个角落，是人都知道民不与官斗。修习此术，言谈举止皆有官威，随着修为日渐精深，说话就好似审问犯人一样不容抗拒。</p>

陆亢不仅修炼此道，自身还是捕头，亲手追捕、诛杀过无数凶徒，其身上的官威比任何人都更加直接。方笑云的修为远逊于陆亢，正面不被官威压跨已经很难得，然而他的第二个问题带有质疑的味道——这便是反击。对于这种反击，陆亢的回应非常直接。</p>

“方侯不把证据交出，陆某会当它不存在。既无证据，陆某自然按律行事。”</p>

方笑云点头，说道：“也即是说，我只能自证清白。”</p>

陆亢微微挑眉说道：“方侯已问过两个问题......”</p>

握紧的手忽然张开，陆亢下面要说的话只能咽回去，随即上前一步，将那只玉盒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掀起盒盖。为防止有人窥探，他同时已轻弹两下手指，一圈微光将整个盒子包裹再其中。</p>

真相即将揭开。</p>